第一章
翎霜2024-06-30 19:253,173

  王明朗睁开眼睛,头疼欲裂。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起来,他必须找到宋教授的名片。又是一阵一阵的眩晕,很快他就要来了,他能感觉到,很快了他就会彻底占据这个身体。

  他在摇摇晃晃地在狭小的房间里找衣服,费劲穿上。一只恶龙马上就要从他的身体中生出来。他怨恨阳光,因为阳光像个偷窥狂,从窗户里钻进来,宣告离别的来临。

  李冉还在梦乡中,棕色的长发盖住了她洁白的面庞。他弯下腰,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从没有哪个瞬间能这么让人心碎。此刻他心中的爱意快要爆炸。他走向门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他希望这次吻别能留在她的梦中,伴她度过以后的漫漫长夜。

  初春的清晨,地铁站充满了一种特别的生气。空气中混杂着一丝微凉的寒意和泥土的清新气息,刚刚萌发的新芽透出些许绿色,让人感受到这是新的开始。地铁站的人还不多,晨光透过站台上的玻璃窗,洒在地上,形成一条条温暖的光带。偶尔有几个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站台上回荡。

  站台上还有几个在等车的早起上班族,他们低头看着手机或者拿着咖啡,手指在杯子上微微颤动,仿佛在驱散初春的寒冷。列车进站时,车头灯照亮了隧道,伴随着轰鸣声,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

  列车门打开,冷空气与温暖的车厢空气交汇,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前走去。初春的地铁站,虽然还有些寒意,但到处都是希望和新的开始的气息。

  就在三个月前,王明朗在二叔的葬礼上遇见了宋教授。宋教授和二叔有着多年的交情。对于二叔的印象,王明朗已经非常模糊。五岁那年,父亲性情大变,那四年充满了暴力和争吵。日子十分难熬,九岁那年,母亲带着他搬到了W市。后来也只是断断续续从母亲的朋友那里听说过父亲家里的事情。母亲说起叔叔,称他个性温和沉稳,高中教师的他当年很受领导器重,一步步做到副校长。在四十岁那年,妻女因事故去世,他性情大变,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做了各种各样丢人的事情,最后丢了工作,只能靠打零工和宋教授的接济生活。

  当时是宋教授主动过来打招呼的,“你就是王明朗吧。”

  “是的,您是?”宋教授已经快六十岁了,他的头发大部分已经灰白,但仍然保持着整齐的短发,显得干练而沉稳。

  “我姓宋,叫我老宋吧。是你大伯的高中同学。我们经常一起喝酒的,唉,他到底还是没有熬过去。”宋教授从皱巴巴的西装裤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王明朗。他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痕,“你的二叔生前遭遇了很多痛苦,他一直在抗争。但我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不开如果有一天……”他支支吾吾地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也能感到他要来了。一定要联系我。”“宋教授,我二叔的死不是意外吗?”王明朗问了一句“谁知道呢,他也是被逼的。”这些话让王明朗听得云里雾里。

  现在,他来了。

  王明朗能感觉到,父亲的死,叔叔的死,还有自己动荡的生活。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是因为这个家族遗传中自带的诅咒。

  他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音乐在耳边低语。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隧道。他们是被诅咒的一家,曾经与李冉的相遇,让他侥幸地以为也许自己也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就在这时地铁上传来广播的声音,9号车厢有一位乘客突发疾病,我们将在下一站朱家口稍作停留,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王明朗的思绪随着广播声逐渐飘远,朱家口,那下一站就到w大了。他和李冉都是w大毕业的,一个学设计一个学外语。

  毕业多年的王明朗的再次踏入大学校园,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校园永远是那么年轻,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了。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小道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每一片叶子都似曾相识。校园里永远是那么生机勃勃,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过,有的背着书包匆匆赶去上课,有的在草坪上坐着聊天,欢声笑语飘荡在空气中。这场景让他想起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走过操场,看见一群年轻人在打篮球,汗水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勾起了他心底的回忆,仿佛还能听到当年自己和朋友们在这里打球的呐喊声。教学楼依然屹立,窗户透出微黄的灯光。他停在一间熟悉的教室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学生专注听课,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七拐八拐,他终于来到了宋教授的实验室。

  第一次走进大学的生物实验室,白色让眼前的一切让眼睛都亮了起来。实验室里布满了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一丝微微的紧张气氛。

  白色的实验台上摆满了试管、烧瓶和培养皿,学生们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戴着手套和护目镜,专注地进行着各种实验操作。显微镜下的样本在投影屏幕上显示出微观世界的神奇景象,生动而有序。

  王明朗在实验室里四处打量,突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生正在忙碌。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里却闪烁着专注的光芒。她正低头整理一堆数据资料,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屏幕和数据。

  他走近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她猛然抬头,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嗨,”他开口道,“看起来你已经在这里熬了很久了。”

  她笑了笑,揉了揉眼睛,“是啊,这些数据整理起来有点复杂。我叫林晓芸,你呢?”

  “我叫王明朗,请问宋教授在吗?”

  “宋教授现在还没来肯定昨晚上又喝酒了,他一直都是最早到实验室的”

  “我叫王明朗,是宋教授叫我来的,说着掏出了名片。”女孩看了看名片点点头说,“这样,你现在外面的咖啡厅等一下。”正说着,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一位身穿西装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浓密而乌黑,全部梳到脑后,他的脸庞瘦削,颧骨略高,鼻梁笔挺,显得冷峻而锋利。他的眼睛细长,瞳孔深邃,闪烁着一丝狡黠。“赵老师早,这位是王明朗。项目组开会的时候宋教授提到过的。”赵教授点头表示知道。

  说“你先跟我过来一下。”两人进入了实验室的一个小房间中。“这是我的研究室。”赵教授说道。这个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几乎堆到了天花板,摇摇欲坠的书堆使得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拥挤。光线很差,几盏老旧的台灯在角落里发出昏黄的光芒。赵教授走到桌子旁边,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了一份文件,递给王明朗。“关上门吧。”他示意道,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两人坐下后,赵教授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我经常感到头疼,感觉里面要再蹦出来一个人。”“能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吗?”“什么意思。”“就是完全没有经历过的场景。”“那还没有。”

  “这个也可以称为你们家族的遗传病,你的叔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去世的。”

  王明朗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起了父亲,记得那个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夜晚。现在是轮到自己了吗?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和恐惧,这两种情感交替着缠绕到他的身体上,像两条蛇一样弄得他无法呼吸。

  赵教授继续说道:“你叔叔曾经和我们通力合作,想要摆脱这样的命运,但最终我们失败了。”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可避免的事实。

  “你现在的症状其实还不明显,”赵教授继续解释道,“但后面会出现各种各样不属于你的场景,另一个人格会出现,偶尔与你对话。这些场景会逐渐增多,你的行为也会渐渐失去控制。”

  王明朗听后心中一阵翻涌,有些事情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想起昨天晚上李冉感叹最近工作太忙,都没有时间出去散步,原来每一个幸福的日子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赵教授无视他的不安继续说道“我们的时间很紧张,根据你叔叔的案例可能在一两年内,就会出先另一个人格完全占据你身体的情况。你们家族的情况真的非常特殊。”“这是精神分裂吗?”“不是,首先发病时间都是在成年以后其次就是大部分精神分裂的患者其实最后还能保证主人格的完整性,但是你们的主人格似乎都是要被毁灭掉的。而且发病的几乎都是男性,主要是你们的基因出了问题。”“什么样的问题呢。”赵副教授深吸了一口气,谨慎地说道“就我们目前为止的调查来看,你们家的祖先记忆似乎具有某种作用。”话音未落,研究室里的电话响起,他低着头,在阴影中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不久他面色凝重地抬起头说,宋教授心肌梗塞突发送进icu抢救无效,去世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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