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村内,紧张救治持续了整整一天。
直到傍晚时分,派往县城采购药材的第一批人手才疲惫地返回,带回了急需的甘草、绿豆等物,但数量依然捉襟见肘。
从周边乡镇征集来的几个草泽郎中也赶到,加入了救治队伍。
大量解毒汤药被熬制出来,优先供给症状最重的老人和孩子。
针灸、按压、催吐也在持续进行。
到了深夜,大部分中毒者的症状终于得到了初步控制,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性命无虞,剧烈的头晕和呕吐感减轻了许多。
祠堂内外,横七竖八躺满了疲惫不堪、昏昏沉沉的村民,呻吟声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沉寂。
林睿、周县丞、李御史以及少数未中毒或症状极轻的核心人员,聚集在祠堂偏殿,人人脸上都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忧色。
“统计出来了……”一名乡勇声音沙哑地汇报,“全村共有一百三十七人出现明显中毒症状,其中重症二十八人,多为老人孩童。幸得救治及时,目前暂无死亡。”
“但……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大都暂时失去战力。官兵中也有一小队人中毒,虽不严重,但也影响了巡逻警戒力度。”
周县丞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屑纷飞:“唐万年!此獠不除,东山村永无宁日!”
李御史叹了口气:“奏报已用加急发出,但朝廷反应需要时间。当务之急,是防备唐家的后续手段。他们既然用了投毒这招,绝不会就此罢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睿。
经过这一天,林睿临危不乱的指挥和有效的处置,已经赢得了所有人下意识的信赖。
林睿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但依旧冷静:“唐万年的目的很明显。投毒,不是为了立刻杀人,而是为了削弱我们,制造恐慌,为他下一步行动创造条件。可能是更大规模的袭击,也可能是……针对个人的暗杀。”
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现在很虚弱,但不能露怯。必须让对方以为,我们仍有很强的戒备和反击能力。”
他迅速部署:
命令能行动的乡勇和官兵,故意在夜间增加火把数量,加大巡逻频率和范围,制造戒备森严的假象。
尤其要在村口和可能被潜入的方向,设置明显的警示和障碍。
暗中对全村人员进行二次甄别,尤其是近期入村或行踪可疑者。
投毒者能精准下毒,很可能有内应或对村内极其熟悉。
利用现有劳力,连夜加固村口栅栏和关键位置的防御工事,设置简单的陷阱。
所有饮用水必须由专人从确认安全的后山溪流取用,并派重兵把守取水点。
派出机灵可靠的哨探,潜伏在村外通往唐家屯和各条要道的隐秘处,一旦发现大队人马或可疑踪迹,立即燃放特定信号的烽火示警。
安排妥当后,众人分头行动。
林睿走出祠堂,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抬头望向墨染般的夜空,繁星点点,却无法照亮他心中的沉重。
他知道,这些措施只能暂时拖延,治标不治本。
唐万年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一击不中,必然还有后手。
而朝廷的援手,远水难解近火。
东山村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这次投毒,变得更加凶险和不可预测。
“林大哥……”小石头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
他也喝了几口井水,幸好量少,症状很轻,休息后已无大碍。
林睿摸了摸他的头,勉强笑了笑:“没事了,快去睡吧。”
但他心里清楚,风雨,才刚刚开始。
他必须尽快想出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否则,东山村这艘刚刚经历风浪的小船,很可能在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中,彻底倾覆。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村外漆黑的夜色中,几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村落里零星移动的火把光影。
唐万年派出的第二波“脏手”,已经悄然就位。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伺机制造更大的混乱,并找机会,活捉林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