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立刻掏出一个盘子,放在西南方位。
这个位置,是生门和死门的交界线。
我倒上水,仔细观察里面的倒影,慢慢转动它的方位,充当一个简陋的罗盘。
我在水的倒影里,看到了李政。
此时的他,整张脸就像是被涂满了惨白惨白的白色粉,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张着嘴。
口水从嘴里流出。
在他的背后,趴着一个鬼娃娃!
我愣住了。
他朝着我慢慢地伸出手,脸上充满了惊恐的神色:“耳朵,耳朵,你还记得我我吗?我是老李啊。”
“我死得好惨啊。”
“他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想出去,可我真的不知道,想要的自由,是拿命换的啊。”
“小林子,小林子……”
如镜的水面上顿时波涛汹涌,倒映出浓烈黑气。
这种煞气十分邪性,我虽然自幼跟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在一起,有了一些抵抗力。
不过长时间的相处还是不行。
刚才我看到的听到的,有一大部分都是幻想。
就像是晚上睡觉压到心脏,会做噩梦一样,身体会给大脑一个刺激,让他改正一下这个姿势。
而我的大脑,给了我一个强烈的危险刺激的信号,让我猛地回过来。
我现在已经接受到了这种信号。
现在的问题是……
我眼前的,究竟是李政,还是那个粉白面的小孩。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现在的身边空无一人,我只能依靠我自己!
我冲桌子上的那个小孩叫了一声:“李政,你还在吗?我是耳朵,我知道你根本不想伤害我,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的事想对我说,你说吧,我绝对不过会让你含冤而死的。”
水面倒影里的李政,呆呆地看着我。
很久之后,桌子上的那个小孩慢慢的不见了,李政又重新回来了,他呆呆地看着我。
“耳朵,我的命被人偷了。”
……
“偷命”我当然听说过。
我在《六壬秘书》中看到过,那是苗疆那一带特有的邪术。
这同样也是一种本应该灭绝的邪术。
一般某个人阳寿尽了,又不想死,就会找一些歪门邪道的道士,道士会找一些替死鬼,把它们拉到鬼市,卖给那些恶鬼。
恶鬼就会帮助那些将死之人骗了鬼差,延长一些寿命。
而这个邪术有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替死鬼,必须得是心甘情愿的。
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生命,为另一个人延续一点寿命呢?
所以这个邪术也没有发展开来。
但是我没有想到,在如此主流社会下,还有这种术法存在。
我看着他:“你怎么会帮他做这种事?”
李政叹了一口气:“我当时被迷了心窍,我进了监狱两年之后,我就受不了了,整天就是被逼着干活,狱警想的就是怎么折磨我们,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我就在床上想着,琢磨着怎么爬出去。”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问我,你想不想离开这?”
李政的脸上,又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你想不想离开这?”
李政猛地翻了个身。
黑咕隆等的夜里,像是突然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
监狱里的制度很严格,人根本出不去。
李政琢磨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法子。
晚上,他睡不着,正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他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哒,哒……
是那个狱警,那个狱警这么晚了还出来转悠?
脚步声很清晰,李政知道那个家伙回来了。
但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自己出手。
他睁开眼看了一下,整个监狱里,就他自己醒着,他是二号铺,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这脚步声还在,就像一只鬼,来来回回的在走廊里游荡。
这里哪来的鬼呢?
他想了一下,下了床。
整个宿舍黑漆漆的,窗外的月色,透过一个小窗户照进来,就像棺材里开了一个小口。
他走到门口,先把耳朵贴在门上,脚步声还在。
但不是狱警的脚步声。
要是狱警脚步声的话,他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但这个声音,怎么说呢?
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他悄悄地裂开一道门缝,一道极细的裂缝,在他的面前打开,接着他又看到一道红色的光。
还是一盏红灯笼!
他的头皮一下子炸了!
他一巴掌把门狠狠地拍了回去!
顿时噔的一声!
铁门被拍得轰然作响,他倒退两步,大口大口的喘气。
刚才的一幕完全刺激到他的大脑了,这太恐怖了。
这么晚了,外面居然还有一盏红灯笼,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走!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即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的室友居然还是没有醒,所有的人仍在呼呼大睡。
一号铺的那个老头,居然发出了鼾声!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李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那个家伙,每天晚上都会提着灯笼,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吗?
这简直太诡异了。
你想想,一个黑布隆冬的晚上,一个人提着灯笼在你家门口走来走去。
可能他长着一张狱警的脸,也可能长着一张你老公的脸!
那么睡在你身边的那个,究竟还是不是你老公?
恐惧,在你的心里越来越发酵,你越来越害怕。
李政的心里越来越害怕。
他倒退两步,知道自己不该出门的,今天他就应该好好睡觉。
他急忙跑回去,躺在床上。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
“你想不想离开这?”
李政的脑袋猛地嗡了一下,可他不敢动了。
眼前的铁门,慢慢的被打开了,那个穿着狱警衣服的人进来,手里绑着一根红绳。
左手点着一根红灯笼,开始观察每个人的脸。
他首先到了八号铺。
八号铺在门的左边,那是一个小偷,他在大街上偷一个人的钱包,在逃窜的途中,被路口的交警追下来,然后锒铛入狱。
李政跟他接触了一段时间,他是一个很内向的人。
他的身体总像是散架了一样,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狱警低下头。
八号铺的小偷没有睁眼,狱警开始叫他的名字。
“成大年。”
“成大年。”
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