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放绝于阴,生而有罪,寒铁缠身枷锁入骨,受阴邪寒噬之苦,罪清之日方得解脱。
月,漂泊于世,生而不死,死而不灭,食之可解万千疾苦,鬼祟见之莫不垂涎。
闲人局,罪人窝,善恶终有定论。
……
……
镜头里黑漆漆的,转了一个角度,晃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神态却透着一股兴奋和痴狂。
身后是一片荒林,除了横七纵八交错的枝干,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就是传闻中的吊死林了,又有人管它叫判官林,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到,有人吊死在树上的影子,今天我们可能要扑了个空。”
进入直播间的人数寥寥。
镜头里,那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是这场网络直播的主人。
ID叫弹头,也不是什么有名的网红主播,粉丝数量少得可怜。
看这身宅男行头和邋遢模样,一看就是个生活不如意的人。
此刻他身后的那片林子,号称是死过人的,死的还不止一个。
最早是当地的农民,无意中撞见有人吊死在林子里的,消息疯传。
也就几天的事,林子里吊死的尸体,竟然越来越多了。
还有人声称,亲眼看见进林子的人,上吊的全过程。
这里原本只是个无名的荒林,出了这档子事,突然有了名气。
一开始叫吊死林,因为吊死在里头的人越来越多了,后来,有人管它叫判官林,因为……
那些进入林子,把自己吊死的人,都是生前犯过事的。
现在网上都说,你要是君子坦荡荡,就尽管去,准能活着出来。
除非……你的心里有鬼。
“我已经在里面逛了一个多小时了,到现在,还是没有看到吊死在树上的尸体。”
弹头将镜头对准了自己。
他的脸大,又胖,一进入画面里,基本上就占了大半个画幅。
因为身材虚胖,走一个多小时就够他喘的了,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个不行。
“我看今晚是不会有什么发现了,这什么判官林还是吊死林的,就是危言耸听嘛,没这回事……”
话说到这,镜头里的胖子忽然脚下一顿,就连脸色也有了变化。
画面里,胖子后面是一棵大树,头顶上方,正飘荡着什么东西。
好像有一双鞋底,从他的头顶上擦过,晃荡……
直播间里的人数,忽然开始噌噌噌地往上涨。
胖子看到弹幕里不断弹出留言,是提醒他身后有东西。
此刻镜头里的人,明显开始呼吸急促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
然后,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头,想要看清头顶晃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正在看这场网络直播的人,都在叫嚷着,让主播把镜头也往上调一调。
就在此时。
正在直播中的画面,忽然出现了剧烈的晃荡,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落了地。
此刻,镜头里的画面,正呈现诡异的视角。
是落地后,刚好镜头朝上,原本正在直播的主播弹头,此刻仍在镜头捕捉的范围内。
但角度刁钻,他没有在看镜头,整张脸就像呆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然后,慢慢地翻转眼球,眼珠子向上翻,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
“我有罪。”
机械的声音传出。
若不是弹头的嘴巴一张一合,就像不是从他的嘴里发出的声音一般。
他直勾勾地盯着上面,也不知道在看着谁。
这话,又是对着谁说的……
“高三那年,班长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学习压力太大,自杀死的,我不敢说,是我害死她的。”
“他们恐吓我,用我的手机,给班长发信息,把她骗出来,堵在学校后巷,我怕他们……”
“我明知会发生什么,不敢通风报信……后来,班长不甘受辱,从教学楼顶跳了下去。”
高三?
弹头现在的年纪看起来,少说也有三十来岁,那就是十多年前的事。
都瞒了十多年了,只要他不说,就是带进棺材里,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就在网络直播间的众目睽股之下,镜头前的胖子,机械地说完了这番话,便僵硬地背过身去。
往后走,一直往后走。
谁也不知道他要走去哪,直到离开了镜头能拍摄到的范围内。
而此时此刻,进入众人视线的是……
那是一大片人影!
是一大片啊!
他们出现在黑漆漆的荒林里,悬挂在树上,飘荡在空中!
就仿佛在对着目睹这一切的每一个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谁也逃不掉。
一双眼睛,正看着所有人。
……
……
闲人局。
白卿和老彪正站在那,背着手。
对面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老头,五六十岁的年纪,穿着白色的中山装。
看着就像刚打完太极回来的退休老头,此刻正吹胡子瞪眼,一脸的痛心疾首。
“你说说,你们两个,除了花老子的钱,在外头鬼混泡妞外,还能干什么?!葬谷那事你们办成什么样了?”
“不就一个行尸鬼,居然还让人给截胡了,你们让我哪来的脸面,去面对祖师爷?”
“老……”
“你闭嘴!”
老彪才刚开口,就让老头给呵斥了,“你们两个,我说了多少遍了,你们两个上辈子都是缺德的人,要不是我,这辈子你们早就死翘了。”
“我怎么把你们两个短命的倒霉蛋给带回来了,给你们机会积攒功德,你们办成什么样?”
“你们就靠着功德续命了,都不想活了是吧!”
这话,他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上头老头骂得唾沫横飞,下头老彪忍不住将脑袋挨近了白卿。
交头接耳,“我说白卿,老大干啥总说咱俩上辈子缺德?你知道你上辈子犯了啥事不?”
“知道。”
白卿一脸的讳莫如深,罕见的严肃,看得老彪都忍不住心思一敛,等着白卿的下文。
只听得他沉沉地轻叹了口气,似十分自责忏悔。
“我上辈子是个贼。
“啥贼?”
白卿目光凝重地看着老彪这颗卤蛋头,启齿,一字一句道:“偷、心、盗、贼。”
“……”
老彪默了默,觉得自己被耍了,整张脸忧郁了下来,“老子就不该信了你的邪!”
这声儿大了,前面的老头儿,顿时跟点了炮仗似的跳了起来。
吼道:“我在上头骂得你们口干舌燥,你们在下面交头接耳,还把不把老子放眼里了?!”
“这次别怪老子心狠,家有家规,闲人局有闲人局的原则,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说,哪个废物把行尸鬼弄丢的?!”
“呃……”
白卿和老彪这俩大高个杵在那,就跟一道屏风似的。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大门口的位置,传来了一声颇为心虚的声音。
屋里的三个老爷们听到声音,齐刷刷探头往门口看去。
只见谢月正一脚跨过了门槛,一脚还在门槛外头,进退两难。
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
“是我,我把行尸鬼弄丢了,对不起啊……”
“小月!”
前一秒,还在骂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忽然变了个脸色。
翻脸比翻书还快,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围着谢月转,一笑。
一脸的褶子和猥琐,“你说说,要不是这两个臭小子拖你的后腿,哪能出岔子?回头看我罚他们!”
“哎呀小月,你看看你,在外长途跋涉,累不累,快快快,我刚入手了一盒上好的大红袍,你来尝尝……”
整个一狗腿子!
老头不必化妆,只需要换身衣衫,准能立马去片场演个老太监。
说好的原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