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是妖怪!”
那拿着扁担的男人一声惊呼,将扁担扔在地上,狂奔离去。
其他人看到如此可怖的妖怪,哪里还敢停留,一个个都冒着大雨四散而去。
整个街道,瞬间空无一人。
冉遗鱼可怕的蛇头,无助地在雨中四顾环绕着,喉间发出鸣咽声。
随后,它也在雨中狂奔起来。
它的速度极快。
三人的水泡,跟随着它的狂奔前行着。
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条河边。
它在河边徘徊着,不停回头看向来路,似乎非常恋恋不舍。
水泡中。
贺青崖只觉得喉咙处堵堵的。
那条冉遗鱼并没有伤害任何人,或许,它只是真的把春梅当成母亲了。
她侧头看了看陆浔。
陆浔神色沉重,似乎也在为冉遗鱼的遭遇感叹。
而此时,林西脸色紧绷,面无表情。
“噗通“一声。
冉遗鱼跃入了河中,它沉入水中,水中的鱼群见到,急忙四散奔逃,避之不及。
它孤独地在水里游了一会儿,忽然,周身气泡涌动。
气泡散去后,它已经变成一条普通的鲫鱼。
它在水中游荡着。
终于,一群鲫鱼飞快地游过,它一个翻身,融入了鱼群之中,消失不见。
……
此时,又是阵天旋地转,时空再度转变。
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尽管贺青崖不是在S市长大,但依然一眼认出了。
“这是清沙江!”
陆得点点头,作为土生土长的S市的人,他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了。
此刻正下着雨,江面上层层叠叠的涟漪堆在一起。
江岸处是个集市。
一个鱼盆中,一条红色的金鱼,在里面游动着。
忽然,一网捞下。
它披拎在半空。
一个男孩,睁着一双清激的眼睛,看着它,喊道:“抓到你了!”
金鱼被放进了一个透明的袋子中,它透过袋子看着男孩。
男孩欢快地转身道:“妈妈,我抓到金鱼了!”
然而,他身后并没有人。
“妈妈……”
男孩惊慌地钻入人群中,寻找着母亲。
忽然,他看到了那一袭红色的身影,马上拼命地追了上去。
“妈妈,你等等我!”
前方的红衣女人,身体猛地一震。
她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但最终,她还是撑起一把碎花伞,转身离去。
男孩呜咽着哭了出来。
他慌乱地朝前追去,哭喊道:“妈妈,你等等小西。”
女人的身影在雨中颤抖着,但她却依然加快了脚步。
男孩在雨中哭得撕心裂肺。
他一头跌倒在地上,泥泞的污渍溅落了一身。
他看着前方母亲远去的身影,几乎快要哭到失声。
金鱼透过透明的袋子,看着女人和男孩。
那个红色的背影却越来越远,雨也越下越大。
视线中,仅剩那一把碎花伞在远处移动。
随后,也在雨帘中彻底消失不见。
水泡中,陆浔明显感到自己紧握的林西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向林西,林西眼眶中含着泪花,但他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
贺青崖捏了提陆浔的手,用唇语道:“是小西……”
陆浔也早已察觉,他点了点头,看向强忍着情绪的林西,只觉得心头越来越沉重。
林西在幼年时期,经历了太多的悲痛。
或许是曾经的他哭得够多了,现在仅仅13岁,他便已经学会了克制。
……
此时。
场景又一次切换,来到一间破旧的平房中。
一个塑料瓶内,一条红色的金鱼,正通过透明的瓶子,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屋内床前。
幼小的林西,坐在床头抽泣着,他的双眼红肿,看来已经哭了许久。
在床前,一个稍微年长的少年,闷头抽着烟,一言不发。
“哥哥……”
林西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少年抬起头。
贺青崖惊道:“是林沐!”
此时的林沐,还是少年模样。
他不耐烦地看着年幼的弟弟,道:“她早就不想要我们了!”
林西又呜咽着哭了出来。
林沐皱眉道:“别哭了!烦不烦?再哭把你卖给人贩子!”
林西吓得身体一抖,强忍着不哭?
但眼泪,依然从充满恐惧的脸庞上,滚滚滑落。
将脸上的污渍,冲刷出一道白色的痕迹。
“哥哥……”
林西怯生生地说,“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林沐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轻轻抹了抹弟弟脸庞上的眼泪。
然后说道:“在爸爸三年前抛弃我们的时候,她就不想要我们了。现在她有了别的男人,我们就成了她的拖油瓶。”
林西小嘴扁了起来,但又不敢哭,只能哽咽着说道:“那她要当别人妈妈吗?可是,她是我们的妈妈啊……”
林沐忽然紧紧按住弟弟的头,沉声道:“忘了她吧,反正她也不会记得我们。”
“她……她……”
林西剧烈地抽泣着,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她是妈妈……”
“她不是了!”林沐突然猛地大喊。
林西惊恐地看着哥哥,不敢说话。
柜子上,瓶子里的金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沐忽然坐回床边。
他将林西的身体在床上按下,说道:“乖,快睡觉。”
林西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带着哭腔道:“哥哥,你会不要小西吗?”
林沐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轻轻抚摸着林西的脸庞,低声道:“不会的,哥哥一直都在。”
林西这才放开了手。
他侧躺在床上,双眼紧紧盯着哥哥,似乎生怕他会突然离开。
但他哭得太久太累了,很快,他的眼皮沉重地合在了一起。
林沐走到门口,点燃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将他笼罩。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
终于,将他未抽完的最后那根烟,扔在地上。
仿佛下定决心般地走回屋内,轻轻地拿起了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他将包挎在肩头,回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弟弟,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但那丝痛苦很快变成决绝。
他紧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家门……
金鱼看着床上幼小的林西。
林西紧紧抓着被角,仿佛正在被噩梦侵蚀。
他在梦里哭喊着:“妈妈,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