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的确想找祁思嘉聊一聊。
她还记得叶甜甜站在储物间门卫时,祁思嘉那张苍白的脸。
这样的神情,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祁思嘉脸上出现,的确颇让人意外。
夏萤没费什么力气,就在二楼的案发现场找到了她。
她盘腿坐在走廊上,直直地看着洗手间的那具尸体。
幸好走廊的灯是开的,不然这一幕实在瘆得慌。
夏萤走了过去,盘腿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里看。
王蛮依旧耷拉着脑袋坐在便器上,看起来与睡着了无异。
倒是肤色,不知是光线还是心理作用的原因,显得愈发艳粉。
“说说吧。”
夏萤也不看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祁思嘉坐在原地,默不作声,显然并不想跟她说话。
夏萤也不恼,而是淡淡扔下一句:“我跟叶甜甜谈过了。你知道她名字吧,就是站在门外的小女孩。”
这句话,总算让祁思嘉的面部神情,出现一丝变化。
她生硬地转过头,看着夏萤,问道:“你们谈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夏萤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她。
她了解祁思嘉的性格,要是顺着她的步伐走,一定会被她带着跑。
现在她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祁思嘉沉默了下去,没有说话。
夏萤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等候着。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了一段时间后,祁思嘉突然开口道:“我偷听到了她俩的对话。”
夏萤没作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叶甜甜的妈妈跟叶甜甜说,万一被人问到,一定要说不认识死者。然后叶甜甜说,‘我以为妈妈很爱王叔叔’。”
“真的?”
夏萤听到这句话,精神一振,追问道:“她怎么回答的?”
“她跟叶甜甜说,有些事你长大就懂了。”
“难怪叶甜甜跟我说,她妈妈说得没错,王蛮该死。”
夏萤缓缓说道:“我当时只顾着诧异,一个九岁小女孩,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想来,这话明明大有深意。”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
祁思嘉拧起眉,严肃道:“重点是,我被叶甜甜发现了。”
“嗯?”
“我当时站在天台上,她们在楼下,按道理不可能被发现。那时候已经有人在高喊死人了,我就去了案发现场,做询问一直弄了很久。”
“后来有点饿了,想起来我还没吃晚饭,就想去厨房想拿点吃的,没想到遇到了叶甜甜。”
“她一个人,还是跟她妈妈一起?”
“一个人。”
祁思嘉斩钉截铁道:“只有一个人时,叶甜甜的状态才会不一样。”
“不一样?”
夏萤细品了一下这句话,觉得有些道理。
叶甜甜一个人,去见神秘叔叔的时候,身上散发的气场,的确不一样。
然而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
当时,祁思嘉随手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酸奶。
这里是VP专用厨房,里面的所有食物,一等舱乘客都可以免费挑选。
祁思嘉看到,叶甜甜站在走廊的时候还没多想。
直到她走到叶甜甜面前时,叶甜甜一脸微笑地举起一根牙签,突然问她:“姐姐,这是你的牙签吗?”
祁思嘉在原地愣了十几秒,才想起自己在偷听她俩对话时,吐在地上的那根牙签。
她怔怔地看着叶甜甜,后者笑容越来越诡异,祁思嘉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恐惧。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拔腿离开了那个地方。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叶甜甜竟然紧紧跟了过来。
“我虽然没有尽全力去跑,但速度怎么也不至于能让一个九岁的小孩跟上。”
祁思嘉深呼吸一口气,而后缓缓道:“她一路追着我到了储物间……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这段叙述,让夏萤听的心里发毛。
而且她俩还端坐在一具尸体的面前。
此情此景,如果身边的祁思嘉,突然化身成厉鬼,夏萤都不会意外。
一般恐怖片都是这么拍的。
想到这,夏萤突然灵机一动,道:“祁思嘉。”
“嗯?”祁思嘉转头看她。
“你是不是怕鬼?”
“……”看着祁思嘉沉默的模样,夏萤心里有了答案。
她缓缓地点了个头道:“可以理解了。”
堂堂人民执法者,竟然被一个小女孩追着跑,只有怕鬼这个理由能说通了。
祁思嘉别扭地移开目光,刚要张口反驳什么,却觉得那具端坐在坐便器上的尸体,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夏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祁思嘉回过神来,问道。
“他的裤子……”
夏萤边说边站起身,想要走进洗手间里去:“会不会太整齐了一些?”
祁思嘉刚想吐槽她的话语,又很快明白了夏萤的意思。
她也走进洗手间,两人立在王蛮面前,都盯着一个微妙的部分看着。
许久,夏萤才勉强开口道:“要不要打开看看?”
祁思嘉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道:“这不太好吧……”
扒死者裤子这件事……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太好。
祁思嘉想了想,建议道:“不如我们……找一下叶队?”
“我赞同。”夏萤欣然同意。
警队其他人接到消息后,很快赶了过来。
四个人围成一个圈,目光炯炯地看着老叶文晖伸手,缓缓拉下死者的裤裆拉链。
被四道目光盯着的叶文晖:
拉链被拉下后,祁思嘉没忍住,率先曝出一句粗口,往后退了半步:“那玩意怎么没了?”
夏萤故作镇定地挪开目光,刘一楠紧随其后。
“他这是从小就没有,还是被人阉割了?”
“应该是后者。”
身为队长,叶文晖强忍内心的不适,镇定地地扫了几眼,淡然道:“是被利器割去的,伤口周围还残留部分血渍,现在已经凝固了。”
“一个人干的?”辛翼皱着眉问道。
叶文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眼见这案件愈发扑朔迷离。
辛翼深深叹了口气,道:“虽然我知道大家现在跟我一样,又饿又困,但我不得不提醒大家”
“还有三个小时,船就要靠岸了。”
凌晨五点四十三分。
男子望着逐渐有泛白迹象的海面,面露微笑,不慌不忙地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再过不到三个小时,船就上岸了。
等他一下船,就有安排好的司机来接他,直达机场。
等离开这个国家后,这里的一切,便再与他无关了。
他又回想起那个男人死前的模样。
他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呼吸从急促平静。
当他看到对方彻底没了呼吸,他的内心没有想象中的狂喜,痛快,而是如释重负。
他终于完成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接下来生活要怎么度过,他并没有确切的想法。
他只知道离开这里,或许能过得更快乐一点。
想到这,他捏着杯柄的手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