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夕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病房门口离开，又是怎么回到车里的。
酷暑盛夏，他却如坠冰窖，从脚底到头皮每寸肌肤每个毛孔到冷到极致。
“……夕霖？夕霖……”
席夕霖一回到车里，秦霜就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和之前一样冷着一张脸，但是眸色黑沉，还有一丝荒唐和……迷茫？
接连唤了几声，席夕霖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她。
“你说什么。”
声音亦是黯哑。
秦霜不知道他这一来一去发生了什么，亦或者老爷子和他说了什么。也许是心里有鬼的人的天性，别人一有点反常，她就被害妄想症地觉得可能是在针对自己。
她试着笑了笑，轻声提醒道：“下午你想去哪儿？看电影吗？要不然也可以出海……”
“我回公司，你自己安排。”
席夕霖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驶出医院车库，秦霜心下不悦，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没话找话，“手机拿回来了吗？是掉在病房吗？”
“嗯。”
席夕霖含糊应了一声，黑眸转向车窗外，只留给秦霜一个冷漠的背影。
秦霜暗自咬了咬唇。正巧手机响起，是丁文文邀请她去逛街，说是D家新到了几款连衣裙。
秦霜看了眼旁边的席夕霖，知道下午的约会泡汤，于是一口应下。
挂了电话，她对席夕霖说：“先送我去欢盛广场吧，我和人约了逛街。下午你去公司，我不打扰你。”
听着多么体贴。
席夕霖没回话，直接对司机说：“先去欢盛广场。”
“是。”司机立刻掉头。
车内又是诡异的沉默。
秦霜顿了顿，又说：“明天我就去上班。你放心，我跟进的那几个项目我一定替席氏拿下。”
席夕霖还是沉默。
秦霜以为他因为方氏和林氏的事对自己有忌惮，连忙解释道：“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对，玩笑开大了。以后工作归工作，家事归家事，我不会再混为一谈了。”
等了两秒，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秦霜未免有些上火，她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还不肯给个台阶，难道要她跪下痛哭流涕他才开心？！
“夕霖……”秦霜轻轻拉了下席夕霖的袖口。
像是如梦初醒，席夕霖转头看了她一眼，黑眸中有半秒是没有聚焦的。
“随你。”席夕霖慢半拍给了这两个字。
秦霜一愣，顿时安下心来。
其实席夕霖根本没听见秦霜说什么。他满脑子都在循环播放席之安的声音。
“那个贱人就应该彻底消失才对，免得留下后患！你竟然还让人活着出了湛城……”
“她要是还敢痴心妄想缠着夕霖不放，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
送走秦霜，席夕霖回到公司。
他用办公室座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几声忙音之后，电话接通，传来莫管家的声音。
“少爷，您手机落在病房的沙发缝隙里了。要不是您现在打来电话，我还不知道呢。”
“嗯。”席夕霖说，“我过会让秘书来取。”
“诶。”
默了两秒，席夕霖问：“爷爷还好吗？”
莫管家说：“老爷子刚吃了药，现在正在睡午觉。”
“好。”
席夕霖挂了电话。
靠向椅背，望向天花板，他的脑子里仍是混沌一片。
下午的行程都已经推了，无事可做。他给宋凛打去电话。
“喂？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宋凛老不正经的声音随即传来。
席夕霖说：“出来喝一杯。”
宋凛看了眼手上的钻石腕表，吃惊道：“你抽什么风，现在才下午三点！要喝晚上再喝，我这儿正忙着签几个新人。”
“凛冬签新人什么时候轮到一把手出面。你是泡在办公室看动漫吧。”席夕霖无情拆穿。
宋凛“啧”了一声，笑道：“你小子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我在你办公室安了监控。”
“是吗。”宋凛煞有介事地抬眼扫了下自己挂满动漫海报类似二逼骚年风格的办公室。
席夕霖急着约他出来，直接道：“半个小时后老地方见。”
“诶，什么老地方——”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宋凛举着发出嘟嘟忙音的手机：“……”
半个小时后，凛冬娱乐总部斜对面的雍雅酒吧门口。
席夕霖从座驾下来，摘下墨镜的时候正好看见玻璃窗内的宋凛挥手朝他打招呼。
席夕霖走进去，宋凛笑说：“得亏我急中生智想起了老地方在哪，不然我们这舅甥关系也太塑料了。”
席夕霖坐下，面前已经摆好一只装了威士忌的浅口玻璃杯。他端起，一仰头，酒杯见底。
宋凛挑眉，“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大下午的一来就整这么猛。”
“酒不是你点的？”席夕霖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宋凛说：“也不是这么喝的啊。”
见席夕霖脸色不豫，他忽然隔着桌子凑来上半身，席夕霖蹙眉往后靠。“干什么。”明显嫌弃的语气。
宋凛一笑，坐回去的同时说道：“我看你印堂发黑，面色发白，是不是秦霜那女人又给你使绊子了。”
席夕霖眯眼警告：“你这么神通广大，还开什么娱乐公司，不如摆个摊在街边算卦得了。”
宋凛笑了，一连喝了好几杯。
几杯酒下肚，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倒是宋凛先切入正题，“说吧，这么火急火燎地把叫出来到底什么事。”
席夕霖指节分明的手指轻击杯身，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宋凛，说：“五年前我和安安分手分的那么彻底，你有没有觉得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啊……？”宋凛一愣，这话题突如其来，问的问题也是高深得让他摸不着北。
他咽下口中的酒，说：“你才是当事人，为什么分手你难道不清楚，还来问我这个外人。”
席夕霖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神情。
他的眸子如玉点墨，总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即便身为他的长辈，宋凛也被看的不自在。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有话就说啊你！”宋凛忍不住道。
末了，席夕霖摇摇头，“没什么。”
看宋凛的反应，他是真不知道当年席之安背地里做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