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了水的棉絮，裹住许言的每一寸皮肤。
他踏入漩涡缝隙的瞬间，视网膜上炸开一片星芒，再恢复清明时，已经站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里。
"呼吸。"北晓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点发颤的平稳。
许言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屏住了气，喉间泛起铁锈味——是精神力被挤压的副作用。
他低头看向交握的手，北晓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摩挲，像在传递某种摩斯密码般的安抚。
系统界面在视野边缘闪烁，解析力数值187的数字泛着淡金色。
许言念头一动，"御心"技能的蓝色光纹从太阳穴蔓延至后颈，原本缠在意识里的黏腻触感瞬间被斩断。
他后颈的麻意退了大半，终于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无数细若蚊蝇的窃语。
"他们在说什么？"北晓的虚影此刻凝实得几乎能看见睫毛上的水珠，她的银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笔尾的蓝光扫过周围黑暗，照出几团缩成球的阴影——那些"眼睛"的主人，原来是半透明的雾状生物，正用触须扒着石壁，凸出的复眼里映着两人的倒影。
许言的喉咙发紧。
他记得中级怪谈空间里见过类似的"观察者"，它们本身没有攻击性，却会引来更危险的存在。"别直视它们。"他拽着北晓往左侧挪了半步，靴底在潮湿的地面蹭出声响，"这些东西是警报器，我们的动静越大，招来的麻烦就越多。"
北晓立刻垂眸，银笔的光压得更低。
她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皮质笔记本——那是她在医院怪谈里用护士人偶的发丝编织的，专门用来记录关键线索。
许言注意到她的指节有些发白，却还是用最平稳的语调说："左边石壁有苔藓，生长方向指向下方。
可能是通道。"
许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幽蓝光线里，暗绿色的苔藓像被无形的手梳理过，所有叶片都朝同一个方向倾斜，在石壁上画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箭头。
他的解析力突然跳动了一下，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闪过：【检测到环境规则暗示，建议探索标记路径】。
"走。"他捏了捏北晓的手，率先迈出脚步。
潮湿的石壁贴着手臂，每走一步，地面的积水就会发出"噗叽"的轻响。
许言数着步数，数到第七步时，脚腕突然被什么滑腻的东西缠住——是条半透明的触须，正从石缝里钻出来，表面还沾着墨绿色的黏液。
"别动。"北晓的银笔蓝光暴涨，笔锋精准划在触须根部。
触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缩回去时在许言裤脚留下一道灼痕。
许言低头闻了闻，焦糊味里混着铁锈和腐烂的青草味，像极了校园怪谈里食脑虫的分泌物。
他后背沁出冷汗——这里的危险等级，远比之前的中级空间高得多。
"通道口。"北晓突然停住。
许言抬头，前方的黑暗中浮现出一道狭窄的裂缝，仅容一人通过，裂缝深处有若隐若现的微光。
他摸了摸裂缝边缘，石质比外围更冰冷，还带着细密的刻痕——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和之前在规则锁链墙上见过的如出一辙。
"这是...封印的一部分。"许言的解析力开始飙升，187、188、189...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精析技能可用，是否消耗5点技能点临时提升解析力？】他咬了咬牙，默念"是"。
眼前的符文突然变得清晰，每一笔的走向都在他意识里拆解重组，"这些刻痕在引导能量流动，通道的另一端...是封印的核心。"
北晓的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背："我记得你说过，规则怪谈的源头是被封印的存在。"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在许言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系统时，新手任务里那句"规则是封印的枷锁，也是怪物的养料"，原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此刻的深渊之底。
通道比想象中漫长。
许言弓着背前行，能听见北晓的呼吸就在后颈，温热的吐息透过衣领渗进来，让他莫名安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平整，视野也跟着开阔——他们到了。
祭坛占据着整个空间的中心，由黑色玄武岩堆砌而成，表面刻满扭曲的锁链纹。
祭坛顶端的水晶球散发着幽蓝光芒，光线照在地面，映出无数漂浮的规则纸条——和之前被摧毁的男人身边的纸条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字迹更加古老，有些甚至是用血液写成的。
"解析力203。"许言的系统界面闪烁着强光，"精析"技能将他的解析力提升到了临界点。
他凑近水晶球，指尖刚要触碰，突然被北晓拉住。"等等。"她的银笔指向水晶球底部，"这里有血契。"
许言顺着看过去，水晶球基座上果然有暗红的痕迹，呈倒五芒星形状，边缘还沾着未完全干涸的黏液。
他的后颈再次泛起麻意，这次不是精神干扰，而是纯粹的危险预警。"这是活的封印。"他的声音发紧，"水晶球在吸收规则纸条的能量，而那些血契...是献祭的凭证。"
北晓的笔记本已经摊开，她快速记录着："规则怪谈空间里消失的闯关者，他们的意识是不是被用来维持这个封印？"她的声音带着颤音，但笔尖依然稳定，"之前那个男人说'批改答卷'，可能是在筛选足够强的意识，用来喂养...或者唤醒里面的存在。"
许言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他想起每次通关后，系统都会提示"规则强度削弱10%"，原来不是空间变弱了，而是封印在松动。
他看向水晶球，幽蓝光芒里，隐约能看见人影在游动——是之前消失的闯关者，他们的脸被规则纸条糊住，正用指甲拼命抓挠水晶球内壁。
"他们在求救。"北晓的银笔突然发出蜂鸣，笔尾的蓝光变成了刺目的白，"我的记忆里...有这些人。
校园怪谈里的林教授，医院怪谈里的护士小周，还有游乐园的旋转木马操作员..."她的手指颤抖着划过水晶球表面，"他们的意识被封在这里，成了封印的燃料。"
许言感觉有滚烫的东西堵在喉咙里。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教授时，老人塞给他的薄荷糖还在口袋里，现在应该已经化了；小周护士总把护士帽戴得歪歪的，说这样能显得年轻些；旋转木马操作员会在每个孩子下车时，偷偷多转一圈...这些鲜活的人，此刻都被困在冰冷的水晶球里，成了数据般的存在。
"我要救他们。"许言的声音低沉得像闷雷，"更要彻底摧毁这个封印。"他看向北晓，她的眼睛里映着水晶球的光，亮得惊人，"但首先，我们得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再次启动"精析"技能，解析力飙升至210。
水晶球表面的符文开始流动，原本晦涩的古文字逐渐清晰，拼凑成一行行血红色的说明：【封镇·无面之主，以千万意识为锁，以规则为链，永锢深渊】【解开封印者，需承其愿，受其蚀，终成新主】
"无面之主..."许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他在古籍里见过的名字，传说中能篡改现实规则的古老邪神。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规则怪谈空间的规则总在变化——那是邪神在试图挣脱封印，用闯关者的意识削弱锁链。
就在这时，水晶球的幽蓝光芒突然变成了猩红。
原本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无数人的尖叫，那些被困的意识开始疯狂撞击内壁，规则纸条像被风吹散的雪片，纷纷扬扬落在祭坛上。
许言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插入他的太阳穴，是邪神的精神侵蚀——"御心"技能的蓝光在他后颈剧烈闪烁，勉强抵挡住这波冲击。
"它发现我们了。"北晓的银笔光芒骤弱，她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我的量子化状态维持不住了..."
许言立刻拽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精神力渡过去。
系统界面弹出警告：【精神力消耗过度，可能导致昏迷】，但他充耳不闻。
北晓的虚影重新凝实，她朝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谢谢。"
水晶球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表面出现蛛网状的裂纹。
许言看见裂纹深处有金色的光在流动——是命运之钥的力量，之前插入符文时残留的能量。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系统会提示"进入者不可逆"，因为只有持有命运之钥的人，才能真正触碰到封印的核心。
"该做个了断了。"许言掏出命运之钥，钥匙尖端的金光与水晶球的红光交织，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光桥。
他看向北晓，她的银笔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无论里面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水晶球的裂纹终于裂开，一道漆黑的影子从中涌出，那影子没有具体形态，却让许言的每根神经都在尖叫——这就是无面之主，规则怪谈的源头，所有恐惧的集合体。
它的声音在两人意识里炸响，像千万人同时说话："终于...有人能走到这里了。"
许言握紧命运之钥，北晓的银笔蓝光暴涨。
祭坛上的规则纸条突然全部立起，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屏障。
深渊之底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决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