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眼神坚定，似乎已经视死如归了。
在三十多年前，他就该死了。
这条命，是他欠夫人的，夫人要取，他绝无二话。
今生若是不能在一起，死了也倒是省了相思之苦了。
吴为的举动吓到了柳寻茵，她赶忙伸手去拿开吴为手中的剑。
可即使是使出全力，吴为都不曾有过半分动摇。
柳寻道盯着吴为的眼睛，似乎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女子，一个绝美的女子。
当初也是这样，用剑架在她自己的脖子逼他。
所求的，也不过是他的一句承诺。
那一次，他拒绝了，但他夺去了女子手中的剑，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痕。
并非不爱，而是不能。
他有他的大志，可能要穷尽一生，颠沛流离。
她是易碎的美梦，带在身上，会破碎，也会让他的志向溺亡。
这一次，他无法拒绝。
因为之前他是为自己，这次是为了妹妹。
幸福应该把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他人的手里，即便是最为亲密的家人，也没有这个权利。
柳寻道伸出两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了剑刃。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柄剑竟生生断成了两截。
“你的剑只能对准敌人，以此来保护你身后之人，而不是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渴望别人的怜悯。”
“做得到，我便将妹妹托付于你。”
柳寻道淡淡的说道。
吴为心中却是一震。
这力道断了他的剑，这话语乱了他的心。
剑只能对准敌人，这是剑客基本的信念，他却忘记了。
思虑良久，吴为缓缓收起了断剑。
对着柳寻道行了个礼后，他说道：“多谢兄长指点！”
“吴为定不负兄长所托。”
柳寻道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走吧，我选择留在这里。”
柳寻茵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妹妹，你不用再说了。”
“我已下定决心，要将这里的奇书全部看完。”
“你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些书能让我实现所有的理想。”
“我很喜欢那本书里的一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有一个全新的天地正在等着我去创造，我一刻都不能停。”
“这么多年了，哥哥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剩下的时光，我想为了自己而活，为了那个更加美好的世界而活。”
“不要怪哥哥心狠……”
话还没说完，柳寻道似乎是说不下去了。
他再次低下了头，翻开了手中的书本。
柳寻茵上前两步，对着哥哥跪下，伏身行了个大礼，起身便拉着吴为离开了。
从始至终，柳寻道都没有再多看妹妹一眼。
吴为带着柳寻茵辞别了南蛮王，很快也出了王府。
他们要去的，是天池峰。
吴为知道，师父和师兄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
南王城北门，一个普通车队正在接受着城门守军的查验。
五辆马车，四辆都载满了货物，用黑布裹着，看不清其中是什么东西。
只有一辆马车载着人，车边跟着两名女仆。
整个车队四周，分散着二十几名押送货物的伙计。
整个车队给人的感觉就是寒酸。
货物少，伙计少，随行的女仆也少。
要知道，南王城的商队大都是一些长途运输的大车队，好几十辆马车同行的不在少数。
即便是一些小车队，怎么也有十几辆马车同行，光是物资补给都要占好几辆马车。
也正是车队过于寒酸，根本不像是带有补给的样子，才引起了守军的注意。
查验过后，才知道是城中乙字坊内的某位陈家公子要出游。
家境不算太富裕，只能用的起这样的排场。
四辆马车全是补给，沿途还会重新采购。
侍卫看着一行人普普通通的打扮，没有多问，很快便放行了。
直到出了城，四下无人，坐在马车中的陈公子才探出头透了口气。
原来是世子……
本想着掩人耳目，没想到太过低调反而被守军怀疑了。
这算得上是百密一疏了。
不过，好在守军没有发现什么。
福以山和世子同坐在马车内，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若不是只有这一辆载人的马车，世子肯定是不会和这位唠叨的老人家坐在一起的。
即使只有两名女仆随行，也比没有好啊。
叫到车上，做游戏，讲故事也是不错的。
总比眼前这老头要好……
从出城开始，福以山就一直在给世子交代着要注意的事。
世子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殿下，哦不，现在该叫您少爷。”
“少爷您可得记好了，您是南王城乙丑坊内陈家的大少爷。”
“与王府世子同名，也叫陈墨。”
“老奴则是陈府的管家，老山。”
“您在外人面前都应该叫我老山，我应该叫您少爷。”
“殿下，哦不，少爷，您记住了吗。”
福以山又重复了一遍。
世子气的捂住了耳朵。
“你自己都记不住，老是叫错，还让我记住。”
“行行行，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了。”
“我以后都叫你老山行了吧。”
“你说好不好，老山？”
世子的话让福以山有些尴尬，他只好回道：“全听少爷的。”
“这可是你说的，全听我的吩咐。”
“那我现在就要下车去透气，你就待在车上别动。”
“我保证不乱跑，不乱说，行了吧，老山？”
说着，世子就要下车。
福以山赶忙伸手去拦，说道：“少爷，外边危险。”
世子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原来他的话都白说了。
狠狠地瞪了福以山一眼之后，福以山才有些不放心的放下了手。
“这才对嘛……”
世子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跳下了车。
福以山想下车，马上就看到世子恶狠狠地眼神，只好乖乖地呆在了车上。
不一会儿，外边传来了世子的声音。
“看，大鸟！”
“少爷，那是鹰。”
“看，蝴蝶！”
“少爷，那是蜜蜂，万万摸不得啊！”
“啊，痛痛痛痛……”
“少爷，都说了不让您摸了……”
“……”
福以山坐在车内，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想象到世子做了些什么了。
之前在宫中的御花园，世子殿下可没少被蜜蜂蛰。
怎么到了这南王城外，连个蜜蜂也不认得了。
难道两地的蜜蜂还有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