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谈完了事情,皇帝便退下了。
福以山却从暗处走了出来。
在城内,自然是没有人敢对世子不利的,他留在世子身边也确实没有什么用。
“太皇太后,老奴回来了。”
福以山跪在太皇太后面前,轻轻说道。
太皇太后回道:“阿山,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对我这么恭敬。”
福以山起身,说道:“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有的。”
太皇太后问道:“你从那女刺客口中问出什么来了吗?”
福以山摇头道:“没有,她也是一个弱女子,已经被吓坏了,估计知道的东西也不多。”
“她说她知道的事情要亲口告诉殿下,其他人她不说。”
太皇太后问道:“墨儿对她做了什么,她又为什么只认准墨儿呢?”
福以山再次摇头,说道:“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肯说。”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唉!”
“不说便不说吧,让墨儿亲自问她也行,反正都是要由我们来调查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福以山似乎是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老奴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是关于王爷和殿下的。”
福以山问道。
太皇太后说道:“你有话便直说。”
福以山开口说道:“这一路走来,老奴总感觉王府的那些侍卫另有任务在身。”
“从一开始的隐藏身份,到后来多次陷入险境,那些侍卫似乎都没有尽心尽力。”
“在南关城时,他们故意将事情闹大,引来了城主和那一个姓韩的。”
“那名侍卫竟然还拿出了那姓韩的犯罪的铁证,帮城主扫除了韩家,似乎是早有准备。”
“本来我觉得也没什么,可后来才发现,那城主一直都是王爷的人。”
“还有后来,在河江城,那几个侍卫面对敌人,并不是搏命保护殿下,而是将殿下置于险境,逼影卫出手。”
“本来事情不会那么严重,结果后来整个河江城的李家都被连根拔起。”
“我也查过河江城的那些人,真正掌权的,或多或少都与王爷有些关系。”
“这一路上,路过了许多的城。那些侍卫也总会莫名其妙消失几人,往往又及时的赶回来。”
太皇太后听罢,微微一愣,说道:“那些侍卫莫非是受人指派?”
福以山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
“王府侍卫选拔严格,各个都对王爷忠心耿耿,能让他们听命的,也只有王爷了。”
太皇太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的意思,是正南在暗中谋划?”
“可他将自己的儿子至于险境,又能有什么好处?”
福以山说道:“把自己的儿子当枪使,一路上去除异己,加强自己对各地的控制,我想这才是王爷的真正用意。”
“让世子殿下乔装,化身‘陈公子’,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掩的正是陛下和您的耳目。”
“所以直到现在,您和陛下都未察觉,还被蒙在鼓里。”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说道:“哼,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都算计到他亲娘的头上了,当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福以山问道:“此事,要不要告知陛下,让陛下提早应对?”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必。”
“书儿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是他身后的那名少年,更是心思缜密。”
“正南瞒得了他们一时,可瞒不了他们一世。”
“恐怕,他们已经快要猜出来了。”
福以山说道:“那名少年来历神秘,但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似乎与我师兄有关。”
太皇太后心里一惊,问道:“你是说,他来自东海,而且极有可能是你师兄门下弟子?”
福以山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问道:“那你之前为何不说?”
福以山回道:“之前我还没有那种感觉,南下归来途中,越发的感觉不对劲,现在才真正的确定。”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若真是那样,这宫中可容不下他,我倒是要提前做打算了。”
“只是不知道,书儿知道了这事,会是什么反应,毕竟他们二人关系可不一般。”
福以山说道:“如果真是我师兄门下,那他肯定是要想方设法的获取陛下的信任。”
“但我总感觉,陛下没有许他一官半职,更没有让外人知道他的身份,应该是另有打算。”
“说不定,陛下也在防备着他。”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唉!但愿如此吧。”
“原本我已经打算放下这些权力了,如此看来,还是要再帮书儿一把了。”
福以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在不停的躲闪。
他想起了当年小皇帝登基的那些事,小皇帝的母后被逼去殉葬,正是太皇太后的手笔。
而正是他将这件事具体的办了下来,其中很多细节,他都清楚。
说起权力,他便对眼前的太皇太后有些疑惑。
那些权力正是落在了她的手中!
如今,她还是不愿放下权力。
太皇太后似乎是知道福以山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阿山,你是这世间最懂我的人。”
“也是我唯一的故人。”
“许多事,做了便是做了,我不会对你隐瞒。”
“你可能对我不理解,但我只能告诉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先帝,为了陈家的基业。”
“我并不是一个爱权力的人,这一点,你在几十年前就应该清楚了。”
福以山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害墨儿、不会害书儿,更不会害我的儿子。”
“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那我就真的变成一个孤寡的老人了。”
福以山动容了。
二十多年前,他选择来到太皇太后的身边,就是为了陪伴。
哪怕她那时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
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为她排忧解难,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福以山开口,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阿莲,早在几十年前,我就对你发过誓,要陪你到老。”
“我不会食言,哪怕你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我已经很知足了,起码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说罢,二人眼中都有了泪水。
是啊,起码到现在白了头,相互依靠的是他们二人。
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