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悦当然不敢小瞧他。
能做到皇城司的大首领,一定有常人不及的毅力与勇气,也一定有常人所不及的智慧和能力。
她虽然早就看出来,他是三爷的师父,可现在她才知道,三爷能活下来,绝对是这位二爷创出来的奇迹。
“才刚那些人是皇府暗卫,跟我说话的那个叫齐天明,是他们的首领,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智慧就更不在我之下。只是他比我便像一条狗,所以当年三叔选了他做心腹,而我,则成了圣上的心腹,你知道,皇城司是直接听命于圣上的。”
二爷似乎下了决心跟她说出所有的事实。
难道就是为了换回沐婉悦的秘密?
沐婉悦简直不想再听下去。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回去劝劝小三,别再继续查张光复的案子,那是件万劫不复的事情,真相远比你们想象的残酷。”二爷说出来自己的目的。
沐婉悦舒了口气。
“保国巷后面那几个贩人的黑店可以查查,如此得民心的大案,必定能使龙颜大悦,三儿进大理寺的理想便就能实现了。”二爷又道。
沐婉悦伸手揉揉鼻子,露了怯,盯着他的脸,幽怨的眼神:“这世上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敢情我和三爷在您老人家眼前,都是透明人儿,根本没有秘密。”
二爷叹口气,面色凄凉:“今天晚上,左相家请客,请的是史部侍郎左善清,夫人亲自下厨做的菜,一共做了八道菜,用了两颗前街李记菜摊的白菜,三斤左屠夫家的梅花肉,一斤……”
沐婉悦挥手打断他,面色变的跟他一样凄凉:“你不用再背了,我明白了,当今圣上也不是个善茬,三皇叔的心思,他必是知道喽?两个人彼此彼此,互相提防对方,暗卫是皇叔的狗,皇城司也是圣上的狗嘛。”
“我说这个给你听,不是想让明白皇家恩怨,历朝历代,皇室恩怨都是说不清道不明,咱们做小民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身为皇城司的大首领,连左相家请客用的什么菜,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我整整查了你三个月,依旧没有查出你的半点破绽来!你这个妇人,不简单 !”二爷郑重说道。
沐婉悦露出雪白的牙齿,略得意的笑笑。
二爷重重的一声叹息:“虽然齐家的祸是你惹回来的,可救齐家的也是你,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御兽术,跟你一比,皇宫那些御兽师都是一帮废物。
我本来已经绝望,不知道靠我一个人究竟能支持多久,甚至在江南乡下已经买好了一所宅院,等有一天我保不住齐家的时候,便送子卫过去,至少能保住她的命。
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有了你,我忽然就觉得事情也许没有我想的那么坏,齐家也许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并不会崩塌。”
“杀死张光复的究竟是谁?是三皇叔还是皇上?”沐婉悦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问了他一奇怪的问题。
二爷哏一哏,凄凉一笑:“这又有什么关系,不管是谁杀了他,他都是 个该死之人。一个人知道的事情越多,便就越危险,尤其是知道一些本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就更危险。张光复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不死,谁让他看见不该看见的事情呢。”
沐婉悦笑嘻嘻盯他一眼:“我也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纵观天下,根本没有人是你的敌手,就算你看见了,也没之奈何。”二爷是个老实人,果真只说老实话。
“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侯府之中,究竟谁会御兽术,显然不会是婉心,这个我有把握,可让我惊奇的是,那些异兽似乎很怕她,根本不敢近她的身。”沐婉悦道。
二爷长叹一声:“我若说出这个人是谁,你一定不相信,连我也不相信,我看到了张小侯夫人,分明端庄大方,仪态万千,可负责监视侯府的弟兄分明告诉你,那个想害老太太和你们的人,就是张小侯夫人。
二夫人不过是个被拎上前台的傀儡,真正幕后操纵此事的正是张小侯夫人,至于异兽为什么不攻击二夫人,弟兄们也没瞧出所以然。”
沐婉悦果然不相信他的话。
“你的那些弟兄肯定在胡说八道。”沐婉悦生气的对他说道。
二爷嘴角绽露一丝浅笑,默然不语。
“他们肯定是没看见谁是凶手,又怕跟你没法交代,所以才胡说八道。”沐婉悦坚持说道。
“我做大首领这些年,见过很多身怀刻骨仇恨的人如何寻仇,为了报仇,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之残忍令人咋舌。而他们为了报仇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和心血也同样令我肃然起敬。”二他沉声道。
沐婉悦咽口口水。
她的一切推断都是建立在医不归摸去了张惜然的记忆之上。可如果医不归根本就没有摸掉她的记忆呢?
一个本来一心寻死的人,忽然因为某种信念而想活下去呢?
二爷显然就是不相信张惜然失去了关于那段悲惨往事的记忆。
“一个世族贵女并没有这样的本事,可怕的是隐藏在她身后那只黑手。怎么能把一位弱质女流训练成一个杀人凶器。”二爷道。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沐婉悦自欺欺人的说道,扭头就走。
她忽然觉得知道的太多真是件很麻烦很让人难过的事情,根本没办法愉快的活下去。
她现在就没有一点兴致想知道更多的秘密。
比如张光复究竟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
如果他再待一会儿,二爷说不定就会告诉她,可她一点也不想知道的更多。
这个午夜,偌大的齐府寂然无声,看起来所有的人都已经熟睡,可明显所有的人都没有一点睡意。
此刻的齐英娘正坐在窗户边,对月洒泪。
她的雄心壮志她对未来的向望甚至于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被那个老变态当众这一顿毒打给毁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