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悦把故事讲完了。
她讲故事的时候,三爷一直望着她的脸,双眸里是万千情丝。
“不过现在好像是圣女的轮回因为圣使的背叛出现了错误,圣女的魂灵没有循例走上黄泉路,没有经过奈何桥,而是只留下一具肉身,魂灵却逃离了那片大陆,不知所踪。
神大约并不知道圣使的背叛,依旧派他来寻找逃跑的圣女的魂灵……”
沐婉悦的话未讲完,被突然冒出来的医不归打断:“现在神显然已经知道了圣使的背叛,于是他们想跟他做个交易,逼迫圣女归位。”
“每个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不管它是神还是人,还是魔,还是圣女和圣使。”三爷若有所思的说道。
医不归苦笑一声:“神人魔大约都有这样的权利,而圣女和圣使却没有,他们本来就是神创造出来的对付魔的工具,他们只是工具,不能算是生命。”
“那神创造他们出来的时候,就不该给他们脑子,既然给了他们脑子,让他们可以思考,可以有人的感情,又怎么能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三爷郑重说道。
“医不归,你也不要太绝望,如今圣女的魂灵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体里,如果强行剥离,定会让这魂灵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那神魔之间便又不得不继续陷入苦战的境地。
这千百万年来,神已经很享受圣女带给大地的安宁,又怎么肯轻易放弃这个魂灵。”沐婉悦笑道。
医不归叹口气。
他不知道结局,他深谙的不过是圣女和圣使都是创造出来的,他们既然能创造他们,也能毁灭他们。
圣使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圣女的存亡。
他希望他守护了千百万年的这个魂灵能真正得到安宁,过上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悦儿,我命由我不由天,要走什么样的路,在自己的心而不在别人的指挥,我们只管勇往直前,至于结局如何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经走过我们想走的路,虽死无憾。”三爷抱住沐婉悦肩膀,柔声说道,语气却无比坚定。
沐婉悦因为他的话,心情好了些,就是他说的这样,只管走下去,未来会怎么样,谁也没有经历过,又有什么可以畏惧。
“不过有件事,我很想知道,二哥是怎么趟进这浑水里的,他虽然隐瞒身份,可至少跟我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凡人俗子吧?”三爷问道。
沐婉悦脑子里转了千万遍,要不要告诉他实话。
医不归却抢先开了口:“都是我的错,如果我知道前去刺杀我的人是二爷,就是剁了我的手,也不会那么做。”
“是你杀了二哥?”三爷急促的语气问道,双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紧紧盯向医不归。
医不归把手里的剑递过去:“如果你现在想给二爷报仇,来吧。”
三爷接过剑,垂头瞧了半晌,方才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刚才你的那句话,我与你之间一定会有一场生死之战。”
医不归嘴角绽开一抹凄楚微笑:“所以说,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找出要杀你的人,杀了他,才算是给二爷报了仇,至于我这个工具,到时候或杀或剐,悉听尊便。”
“一言为定。”三爷朝医不归伸出手。
医不归握住他的手。
……
沐婉悦回来,睡到床上不过一会儿,便被解子卫的哭声吵醒。
她张开眼望一望窗外,天色放亮,三爷已经起身,隐约听见他在院子里洗漱的声音。
她抱紧被子不想起床,心里煎熬。
她想去告诉解子卫,二爷肯定会回来,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个月,也许只是三天。
可这话她却说不出口,她很想留在这个世间,留在心爱的男人身边。
她煎熬了千万年,终于才有了这样一个逃离的机会,她不错过,哪怕只剩下三天时间。
可这三天时间若是要用二爷的命作赌注,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棺椁里是空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二爷根本没有死,是齐英娘在骗她。
这种可能性在她看来微乎其微,那天晚上她用的是御兽之音,就算是神,也未必逃得过千万蚁虫的攻击。
另一种可能便是神收走了二爷的骸骨,要跟她做个交易,无非是逼她自动归位,以还取二爷的复活。
她是神创造出来的工具,神自然知道她的弱点。
宁肯牺牲自己,也决不肯牺牲身边的人。
沐婉悦更趋向于第二种可能。
她现在就觉着自己将要过的每一天,都是以解子卫的痛苦为代价。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撑多久,解子卫的哭声就像一把尖刀,刺进她心里,让她疼的浑身颤抖。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紧紧捂着双耳,假装听不到解子卫的哭声儿。
当她真的听不到解子卫的哭声时,解子卫嘶哑的嗓音却响在耳朵边:“悦儿,你起来,我有事求你。”
沐婉悦一把撩开被子。
解子卫跪在床边,正双目炯炯盯着她。
二爷不过去了两天,解子卫像是老了二十年的模样。
“你说,什么事?”沐婉悦从床上窜下来,欲要扶她起来。
解子卫不肯起身,沐婉悦只好陪她跪着。
“悦儿,思父打破大嫂的玉如意,你说你有让人起死复生的功力,那时候我不信,现在我信了,求求你救救你二哥,哪怕用我的命还他的命,让我在临死前能再看他一眼,跟他说句再见,我也是心满意足的。”解子卫说道。
沐婉避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二爷还给你,一定会的。”
解子卫听到她的话,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抱紧她,哭出声来。
鸳鸯撩帘子走进来,见状,扭头擦了把眼泪,开言道:“二奶奶,快回去吧,悦笑哭着找娘呢,奶娘喂奶都不肯吃。”
解子卫闻言,擦干眼泪,起身走出去。
沐婉悦招呼鸳鸯喝茶,鸳鸯不喝,面容一时愁苦不堪,长叹一声道:“三奶奶,家里出大事了,二爷如今不在了,也不知道谁能真正撑起这个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