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两人根本不搭理一旁陷入绝望的柔儿。
她疯狂回忆着那朱夫人与表哥相识的过程……说起来,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当初陪着表哥来到十里坡念书,表哥念书她做家务,两人过得很平静。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说不清楚,她在某天送了表哥进私塾后,在门外被一辆急疾而来的马车撞到了。
只是一点皮外伤,自己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抱着不能让这人好过的心理在地上疯狂打滚。马车里的人要逃走之时,柔儿更是往前狂扑几步,抱住了那女人的腿……
那女人就是寡妇朱夫人,她生得美艳丰腴,说话却刻薄得很,马上要用几两银子把柔儿打发了,柔儿想了想,说要叫相公来为她做主。
也就是这样,朱夫人和贺子谦就这么认识了,贺子谦一听说她是豫园书院的院长遗孀后,马上殷勤起来。而朱夫人瞥见了贺子谦的皮相后,语气里也带了些挑逗。
两人热火朝天地认了姐弟,后来又见过两次,如同王八看绿豆一般对上了眼。
柔儿痛恨自己,自己当初不搭理她,不就没有现在的事了吗?!她越想越生气,耳畔母子俩的讨论声更让她难受,最后只能拖着僵硬的步伐进了里屋,准备绝食抗议。
她放下了狠话:“你们执意让那女人进门,我就饿死在这里,让世人知道你们贺家人有多么无耻!”
贺母一听就笑出了声:“我说柔儿,你怎么不用脑袋想想,朱夫人进了我们贺家的门,以后我们就吃香的喝辣的了,你现在饿死了岂不是划不来?”
贺子谦也冷淡地说:“娘,别管她,她要饿死就由得她,以前我们把她惯坏了,才让她这样无理取闹。”
此后的两天,母子两天愣是没搭理她,贺母炖了肉,打了酒,母子两人吃吃喝喝,看也不看她一眼。
第三天,贺子谦和贺母就被朱夫人接进了府,朱夫人在那里办了桌酒,就算是与他简单成了亲。
饿得眼冒金星的柔儿躺在冰冷的床铺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炮竹声,再也挺不住了,她挣扎着溜进厨房,灌了一肚子冷粥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这是报应来了,当初的唐豆豆,现在的自己。只可惜,自己哪有她那么能干啊!
当然,这些事情也在这几天传遍了整个十里坡,大家早就把朱夫人如何相中贺秀才的事传了百八十个版本,唐果果听得好笑,想着等回去之后,就告诉大姐去。
唐果果在十里坡也待了好些天了,与青城书院的合作也谈好了。另外,辉远也适应了这边的学习,所以,她也到了要回家的时候。
走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唐果果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书院院长给的书籍特产,也有辉远想要带给爷爷的一些当地食物。
唐果果站在马车旁,再三叮嘱辉远:“自个儿保护好自己,别因为自己的出身就觉得自卑。人生再世几十年,现在才走到前几步呢,怕什么!”
“我知道了唐三姑娘。”辉远点头:“我也想明白了,最重要的是好好念书。其他都不重要。”
唐果果和他说了几句,正要上马车离开,忽然瞥到了贺家院子里,贺子谦正一身长衫,带着脸色苍白的柔儿往豫园书院走。
这大中午的,贺子谦把柔儿带进书院做什么?唐果果正觉得奇怪,马车师傅老黄嘀咕出了声:“这贺秀才也是厉害,每天把小的带去书院服侍大的,也不怕她们打起来?”
唐果果心想,这奇葩人果然有奇葩的做法吧,反正是疯癫的一家子。
她拍了拍辉远的肩膀后踏步上了马车:“记住我的话,好好学习啊!”
唐果果朝辉远挥手,马车踢踏而去,越走越远,直到那个男孩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她才关上布帘,松了一口气。
马车师傅老黄转过头来问她:“唐三姑娘,出十里坡的主路那里出了点问题,昨天刮大风,有棵树被吹断了挡住了路口。咱们从小路走吧?”
“行,你看着办吧。”唐果果无所谓地说。
马车拐道上了一条小道,道路虽窄,但还算平顺,周围都是稀稀落落的农田,唐果果隔窗望着,忽然想到了在老家的场景。
那时想有块地多难啊,可是在这十里坡,却根本没人稀罕这些地。
路越来越平坦,路上也空无一人。所以马车越来越快,老黄惬意地挥着马鞭,还哼起了小曲。他想快些回到扬州城,约上罗瞎子喝上几杯小酒。
唐果果看了一会儿风景又翻了一阵文书后,也昏昏欲睡了……
刚刚闭上眼睛,马匹嘶吼了一声,然后是马车剧烈的颠簸,伴随着老黄慌乱的喊声,唐果果也被甩到了车壁上,撞了个眼冒金星。
马车经历了一番颠簸后,终于停了下来,唐果果撩开布帘:“老黄,怎么了?”
马车夫老黄惊魂未定:“刚刚路上忽然跑来一个白衣少年,他差点就撞上马车了!”
“人呢?”唐果果四处环视一圈,路还是那条荒寂的山路,四周的农田也和之前一样,根本看不到除他们之外的人。
老黄也懵了:“刚刚就在路口,然后嗖地一下朝马车冲过来的啊!怎么会不见呢?”
唐果果感觉不可思议,因为她清晰地看到了前面地面上,马车仓促刹车后留下的痕迹,甚至看到了沙地上的数枚脚印,这些都表示着,老黄看到的是真的,并不是幻觉,可是人呢?
她挪动身子下了马车,头被撞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老黄,我下去看看情况。”
她刚刚踩在地上,忽然感觉脚后跟一紧,再然后,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脚踝!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面色惨白,嘴角带着鲜血的少年!
唐果果惊呼一声,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人家都说夜路走多了会遇见鬼,这大白天的,怎么还会有呢?偏偏大姐不在这里。
那惨白少年颤颤巍巍说话了:“唐三姑娘,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