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谁掉粪坑里了？”
“不、不可能！”唐怀西扔了剔牙的木棍，往里疾走几步；“你们几个死丫头尽会胡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菜菜就捂住口鼻，逃命似地跑了出来，张了张嘴想说啥，可看着唐怀西又是一阵干呕。
唐怀西恨恨甩了甩手，冲进了后院，发现自己儿子一动不动靠在墙角，满身黑乎乎的肥料大粪。他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像是死了一样。
这边的唐果果正警惕地捏着鼻子，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见来人马上喊了起来：“快，把你儿子带走，他太臭了！”
唐怀西阴沉着脸，正要骂什么，熊大幽幽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父亲后，狂喜地扑上去，一把抱住：“爹、爹救我！爹救我啊！”
唐怀西一身粪水，想推，却推不掉。他骂骂咧咧起来：“快来帮忙啊！来几个人！”
无人去帮，唐家人嫌恶地躲在一旁，生怕被溅到污物。
围观的村民本嘻嘻哈哈看着热闹，听见叫帮忙纷纷找起了借口：
“哎呀，我家秧才插了一半，再不去我家娘子要打人了！”
“我要干啥来着？对了，我要去借耕牛！”
“我得赶集去买种子了，再不去啥也买不到了……”
正值春耕时间，大家都挺忙的。短短的十几秒大家就各自散去，如同热锅上奔走的蚂蚁。
于是这两个脏污不堪的人缓缓向院外挪动着，用了比平时慢十倍的速度，总算挪出了豆豆家的院子。
唐怀西恶狠狠地甩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你们就等着吧！”
随后他冲着自家大吼道：“快来帮忙，快点烧水，咱熊大掉粪坑里了！”
……
总算安静了，唐果果冲上前去，迅速关紧了院门。
这边的唐菜菜有洁癖，她一边干呕着一边拿扫帚去扫那些污浊，之后又端了几盆子水去泼洗。
唐母冲过来，抓住老三的肩膀上下查看起来：“有没有哪里受伤？那浑人没把你怎样吧？”
唐果果一脸得意：“不怕，娘，他还没打到我，自己就直挺挺地跳进去了。”
唐母摇头，把三个女儿拉进屋里：“娘知道你们聪明伶俐，可是那些人既不讲理又不要脸，你们毕竟是女儿家啊……所以以后咱们别跟他们冲突，若是吃亏了，可怎么办啊！”
菜菜果果沉默不语，豆豆想了想说道：“娘说得确实有道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天天撕也挺累的。我觉得吧……”
她停顿了一下，望向门外：“咱们两家得做个了断！”
唐母颤抖着问：“豆豆，你又想做啥？”
唐豆豆站了起来：“果果，你去把村里有名望的老人请来。菜菜，你去找些笔墨纸砚来。”
姐妹俩不知道大姐想做什么，不过，大姐说的肯定是没错了，两人清脆地答应着，忙不迭地跑出去办事了。
唐豆豆解释道：“娘，你相信我就对了，我既然来了，就会保护好你们。”
“豆豆……”唐母表情复杂：“你这次回来，和从前不一样了。”
唐豆豆心里一咯噔：“哪有……”
唐母继续说：“看来贺家给你的伤害确实很大，你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
“对啊！”唐豆豆挺直了胸膛：“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还好我回来了。”
唐母悬悬欲泣：“女儿你受苦了。”
半个时辰后，姐妹两人跑了回来，报起了情况：“村里有名望的老人都请了，他们午后就过来。纸墨也都备好了。”
“好。”唐豆豆手一挥：“现在升火做饭，吃饱了咱们就过去。”
两个妹妹跑去干活了，唐母也去帮忙，屋中的唐豆豆抚摸着那几张粗糙的纸张与砚台、毛笔，感觉遥远又陌生。自己还是小学时候练过毛笔字吧？
当时写得跟个鬼划符似的，别说老师了，她妈都不认识那些字……所以今天唐豆豆不打算亲自动手，倘大个村子，总不至于没个会写字的。
午饭后，果果菜菜出了门，去迎村里那些老人。这边的唐母和唐豆豆先一步进了二叔唐怀西家。
唐熊二蹲在院角玩泥巴，一会儿搓揉成团一会儿又打乱成泥玩得不亦乐乎，看见她们进来，眼里闪过惊惧之色：“爹、娘，奶奶，她们又来了！”
听到他的呼喊，老太太第一个跳了出来，抡起巴掌就要朝唐母脸上打去，却被唐豆豆一把抓住：“你敢打我娘试试看？”
二叔婶从门口探出头来，见状一脸惊恐，马上又缩了回来，几秒后，唐怀西怒气冲冲地跳了出来：“你们还有脸来？！今天不给我家老大磕头认罪，这个坎怕是过不去了！”
唐豆豆甩掉老太太那奋力挣扎的胳膊，拍了拍手：“我们今天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并且，来的也不止我们……”
果不其然，身后的院门外，一纵走来了四五位年纪极大的村中老人，相对年轻一些的村长走在了最前面。他擦着额头上的汗：“你们这两家又是做甚？”
唐豆豆对着这些老人行了个礼：“各位爷爷大伯好，我们请你们来呢，是想让你们为我们两家做个见证，把分家的事情说清楚，并立上字据。”
“啥？”老太太气呼呼地说：“这家不是早分了吗？还立什么字据！”
村长上前来：“唐老太太，怀西两口子，你们两家最近确实闹得有些厉害，三位侄女请咱们过来，咱们就进屋说，可好？”
几位老人也从中劝和，都说进屋说清楚倒是好些。
唐家人不给谁的面子，也不敢不给村长面子，村官也是官啊！所以老太太咳了一声：“进去就进去吧！不过咱们可是讲理的人家，才不怕这三个浑泼的死丫头。”
于是他们就进了唐家的堂屋，黑压压的一屋子人，连条凳上都挤得满满当当。
就连早上掉进粪坑的唐熊大也裹着被子窥探，看见罪魁祸首唐果果的时候，他愤怒地想冲上来打人，又被老太太的眼神呵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