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昂驹与奴仆共食的场景对于在胜安时便将礼法尊卑刻在骨子里的魏皓是在无法接受。
这种场景若放在寻常商贾之家,魏皓倒是可以见之不提。
可唐昂驹的父兄身在朝堂,更应该以礼法自持约束自身,而不是这般肆意妄为。
这一气之下,魏皓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唐昂驹刚刚从沙场归来,浑身那股还是难消的煞气。
魏皓脸色阴沉的看着就算被他喝止却还是悠然自得给女婢夹菜的唐昂驹。
除去唐昂驹自如,露芽白露还有暗三暗四都缓缓停下筷子,毕竟他们还是将军府的奴仆身份。
唐昂驹给露芽夹完菜,看着他们都停下筷子,没有责问他们,而是皱眉去看魏皓。
“我在自己的院中用膳,难不成还要看你魏大郎君的脸色,那这将军府干脆改名为魏府算了。”
“我说魏皓,我皇伯父派来是来监军,不是来监视我的吧?”
魏皓没想到唐昂驹不仅没听进他的话,转眼便找出一堆话将他的话给堵回来。
尤其是最后一句,让魏皓赫然心惊,不知道唐昂驹是真的得知此事,或只是随口说说。
可就算唐昂驹是随口说说也让魏皓稳了稳心神,心想万不能在这个瞧着顽劣,实则聪慧的小子面前露陷。
魏皓忍着不习惯这奴仆共食的不适,收起阴沉的脸色,强装平静。
“唐二郎说笑了,是魏某唐突了。”
“边城内已经有不少关于唐二郎你的传闻,眼下唐二郎又如此洒脱,不顾世俗,无视尊卑。”
“我是担心这若被有心人传回胜安,怕有碍柱国公与唐司马的风评,这尊卑无序更是要直接让言官死谏。”
唐昂驹在魏皓的注目下,好似颇为苦恼的想了想,最终朝露芽白露还有暗三暗四颇为可惜的开口。
“这魏家大郎的话确实没错,虽然这将军府也就只有他带来的外人,不过咱们还是要防一防。”
“魏公开口可比那些言官一同死谏还要让我那皇伯父在意,你们将饭菜撤去小厨房用吧。”
魏皓心知来见唐昂驹就得挨气,前几日或许是唐昂驹刚刚清醒,对待他还算好些,今日简直是旧态复萌。
魏皓瞧唐昂驹左右瞧不上自己的模样,恨不得拔腿就走,但是想着今日收到的魏宣来信,还是忍耐的等着。
暗三暗四得到这声命令,本来死气沉沉又有几分拘谨的脸色都带上几分喜色。
这两人不用露芽与白露的吩咐,极快的便交叠端着菜便离开,露芽白露反而只能拿着自己的碗筷跟着。
魏皓看着暗三暗四端着那些菜,行走时丝毫没有晃动的痕迹,甚至速度不慢的朝后赶,便知这两人是高手。
他瞧赶走奴仆后就漫不经心对着一碟菜挑挑拣拣,难得吃一口的唐昂驹撩袍坐下。
“唐二郎,我今日来是想问唐将军去关口已两日没有派人给你带什么口信吗?”
唐昂驹听魏皓这般问,看透了魏皓这是坚持不懈想从他的身上入手打听血麒军的事情。
显然魏皓在将军府内都没有安插暗钉,不然苏戈月已经练了半天的剑的动静,魏皓就该知道苏戈月回来了。
唐昂驹想到今早被抓起来的巴永等人,若非他同温子胥要立即清整北营,这几人不知道何时才会暴露。
这魏皓可是将手都伸到他的癸字团,他不挑些事,心间这股气还是颇为的难平。
他随意在碟内选了选菜,然后没有胃口般放下筷子,不悦的看向魏皓。
“魏大郎君,你这一来先是扫了我用膳的兴致,这一落座又惹得我直接没了胃口。”
“难道魏大郎君来拜访人是挑着别人用膳的时辰来,就是想要让我吃不成今日的这顿晚膳?”
魏皓听到这话,顿时羞得面红耳罩,识礼之人确实不应该在此时来拜访,但是他收到魏宣的信件有些心急。
“是魏某的错,但是今日魏某收到家父书信,说是得知这北燕王拍木挚来攻边境。”
“几日前唐将军率军出发,想必已经同木挚对上,几日来关口无报信兵卒归城,让魏某有些担忧。”
“毕竟魏某乃监军,如今碍于边城百姓之请却留在边城,已有失职,现在半点消息皆无,难免担忧。”
唐昂驹听魏皓说魏宣来信提及来将木挚,心道这木挚早在他们到时已经被击退,怎会如今还在僵持。
又听他说没有来信,唐昂驹更是冷哼一声,这几日的关口来信都被暗三率暗卫阻拦,自然没半点消息外传。
而今早一场血洗,更是将北营之内的暗钉清洗得一干二净,怕是日后魏皓也收不到消息。
这些唐昂驹就算都经历过,但是面对不知他随唐凌恒同去关口的魏皓,他还是表现出疑惑。
“大哥这几日没有给我来信啊,魏大郎君这么担心,难道这木挚很是厉害吗?”
这般问完,不等魏皓回答,唐昂驹自己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魏大郎君放心,有我大哥在关口,就算是北燕战神,满都拉图来攻边关,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北燕去。”
魏皓见唐昂驹这番举动确信唐凌恒恐怕确实这几日在镇北燕关关口与木挚对上,所以没有给唐昂驹传信。
因此他没有收到北营内魏系将领的消息,倒也是情有可原,魏皓对北营的怀疑稍稍放下。
“木挚可并非寻常人,他可是当年差点攻破镇北燕关的木阖的孙子,想必这几日唐将军正神仙苦战啊。”
“可惜我留在边城之内,无法为唐将军尽一份力。”
“希望等到有消息传来之时,得到的是唐将军的好消息。”
唐昂驹听着魏皓的话,心知魏皓这念头是达不成了,魏系将领可直接被一网打尽,连巴永也被拿下。
等到有消息传来,怕就是武帝传下封赏唐凌恒的谕旨了。
但是在武帝谕旨传来之前,唐昂驹还是要借魏皓好好清理边城内的赵氏的人手。
“对大哥我倒是没有什么担忧的,不过这边城里我居然看到了寰州赵氏的人。”
“听说贺大哥正在同寰州赵吏还有马玮相争,那赵氏拥戴四皇子不是出宫建府还残疾了,这赵氏竟然还有余力将手伸到边城来,啧,不简单啊。”
“魏大郎君近来可有被赵氏的人找了麻烦?要不你我联手,捉弄捉弄赵氏的人?”
魏皓对于唐昂驹的这番话并没有多想,毕竟是胜安城内长大的郎君,再怎么不学无术还是看得清局势。
再说唐昂驹不过是因为那与唐氏交好的寰州李氏才有此想法,且只是想要捉弄赵氏一番。
但是魏皓可从魏宣的信中得知,武帝近来偏爱六大王,而赵氏也在六大王求情之后站队于六大王。
六大王与这赵氏如今可以说是魏宣支持的二大王最强劲的对手。
魏皓对于唐昂驹的这番提议不仅有些心动,甚至他也想要借唐昂驹的手,直接将这赵氏赶出边城。
“赵氏确实对我的随行先生下毒,我本想独自去同他们讨公道,眼下有唐二郎的帮助,定能好好教训赵氏一番。”
唐昂驹眯眼笑笑,招呼魏皓过来,魏皓将他如此自然附耳听之。
对付赵氏之人的计划便这么在唐昂驹与魏皓的共识下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