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昂驹没有避着湮君使用这枚万象的传音哨,如今梁晋王在局中,他不得不逐渐试探逆流的立场。
他对昊乾君本就信心不足,而几位师兄姐还是值得他试探一番的。
就凭湮君近来保护张鹤还有方才要替他捉拿周灵均两件事,也值得唐昂驹先给这位四哥透透底。
湮君认出并非逆流哨音,他在心中暗记此哨,可口上并未询问唐昂驹
唐昂驹心知湮君性子,自然没有主动交代的道理。
唐昂驹瞧了瞧滴水钟,“四哥,张先生就拜托给你,此事,我也不会放弃的。”
湮君侧首确认时辰,心知张鹤之事上他是劝不动唐昂驹。
他还要去安排搜寻周灵均之事,再一会张鹤前往京宫的时间,只能与唐昂驹告别。
临行前,湮君想到那枚短哨,还是同唐昂驹道:“不论如何,你都可以相信师兄师姐们。”
唐昂驹莫名其妙的看向湮君,很是恳切的问道:“我何时不相信诸位师兄师姐了?”
湮君瞧他装傻充愣,无可奈何的从楼阁的窗户跃下,像飞鸿般掠向小楼方向。
唐昂驹站在那窗前,看着那栋彻夜燃烛的小楼,叹气道:“我自然是相信诸位师兄师姐的。”
唐昂驹拿出那枚暗哨时,就笃定湮君会让逆流暗堂探查暗哨来处。
只要湮君探查此暗哨,负责管理归纳逆流卷宗的恕君便会知道唐昂驹的打算。
恕君会传信告知胜安城郊山庄的昊乾君,告知他唐昂驹藏在白马寺旁的万象寨。
若是昊乾君要保梁晋王或是周灵均,就定会让吕欺对未成气候的万象寨出手。
吕欺对万象寨出手,唐昂驹有自信能够得到先莲居士相助。
等他凭借听潮与在万象寨内囤积的散兵还有收拢的匪寇,抗住昊乾君的施压,定有新的一番天地。
虽然他因为自己对唐府私心而使诸多关照他的长辈临老割席有所愧疚。
但要让他对已经威胁到唐府的梁晋王父子置之不管,那是万不可能。
斩草除根是他在逆流时学到的第一课,他将愧疚尽数压在心底,抬手将窗合上,重新坐回榻前。
他将那玉龙放在麻纸之上,用笔给玉龙刷上一层墨汁,在宣纸上一压。
宣纸上呈现出玉龙的墨形,唐昂驹将印着玉龙的纸张一转。
在烛光之下,竖着瞧那玉龙,不仅是能够调用兵马的符牌,更像是一柄钥匙。
唐昂驹看完那印在宣纸上的玉龙痕迹,平静地将玉龙再沾墨又重新印上一张。
这两张宣纸被唐昂驹分别折起来,一张装进竹筒用蜡密封,一张装入信封之中。
唐昂驹装好两张印有玉龙的信纸,便将清洗干净的玉龙重新装回密阁。
他在楼阁内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阿白便从密道之内走出,抱拳跪在他的面前。
“阿白拜见主上,此乃梁晋王接手的廉王藏在胜安城内的各处势力。”
“先前廉王的门客已尽数被属下收复,正在慢慢转入万象寨内,留给先生与冬越了。”
唐昂驹将那叠纸接过随意翻了翻,放在桌面上,垂目问阿白道:“那个姓何的是否不在胜安城中?”
阿白将头低得更深,以自责的口吻道:“昨日为收拢那些门客,属下忽略了何顺的去向。”
唐昂驹平静的嗯了一声,阿白立刻便继续道:“等回万象寨后,阿白自会去刑堂请罚。”
阿白主动请罚,乃是森严门规下应有的,唐昂驹没有多说,又问道:“转移皇子的人是从门客内调用的吗?”
阿白虽然跟丢何顺,可对于周灵均还是有所留心,立刻回道:“并非调用那些门客,而是用了流银坊的人。”
“属下听说梁晋王调用流银坊的人转移两位重要的客人,是姓周的皇子,让寨内的人悄悄跟在身后。”
唐昂驹睁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白,重复道:“两位重要的客人?”
阿白不知道唐昂驹只收到周易被挟持的消息,还以为自己回禀的不够具体,重重点头。
“是两位姓周的皇子,听是一位四大王,一位六大王。”
唐昂驹手指弹了弹腰间的软剑,他没想到梁晋王连周子婴一同挟持。
不知道梁晋王此举是借周子婴作迷雾掩饰真正的目的,还是他猜错梁晋王的目的。
唐昂驹沉吟一刻,只抬手将那封装着玉龙墨印的信封交给阿白。
“这封信送进天牢内,务必要送到梁晋王的手中。”
无论是不是他猜错,这封信送进天牢,只要看梁晋王的动向,就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阿白双手接过那封信件,朝唐昂驹颔首,“此信属下一定会送到梁晋王的手中。”
虽然天牢被李严重新排查且换了一批牢卫,可新换的牢卫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背景存疑。
这是梁晋王在胜安城内多年暗中渗透埋下的无数暗钉的成果。
有一批被唐昂驹在知道安顺军需补给之事后雷厉风行的清理过一遍,可还是有几个残存。
“跟着那两名贵客的寨中之人,让他务必跟紧六大王,危急关头,保证那人的性命。”
阿白听出唐昂驹对周易的重视,沉声应道:“就算牺牲寨内兄弟,阿白也会保证那位贵客平安。”
唐昂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交代他,“都要平安归来为好,不到必要时,也不必打草惊蛇。”
阿白颔首,唐昂驹又拍拍他的肩膀,阿白便起身从楼阁的暗门中离开。
唐昂驹将还剩下的一枚竹筒握在手中,这枚竹筒他准备送到山海关的那位老将之手。
唐昂驹坐在榻前,还没天明,他也没有睡意,只能听着楼顶上喝醉的贺岘州唱西境的边境小调。
此时,周灵均乘坐的简陋马车在何顺刻意的多次换道后,总算到了城郊的一座山庄前。
何顺将马车停在山庄面前,正要侧首与车厢内的周灵均开口,一柄横刀就从侧横在何顺的喉咙。
何顺警惕着脖间的横刀,不敢开口唤出车厢的周灵均,缓缓转身看向持剑的人。
无崖持刀横在何顺喉间,身后的渊君更是举着重刀正要横扫车厢。
何顺呼吸一窒,车厢内的周灵均就主动开口道:“大晋皇孙求见叔公。”
周灵均开口,渊君的重刀正好卡入车厢半截停下,伴随周灵均掀帘而出,气氛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