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和老太太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处飘进来的。
“外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也知道晚了，还明知故犯。瞧你一身的酒气，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萧远从医院出去，便被人拉住了。
他现在运作这么大的项目，在江安早成了知名人物。以前那些瞧不起他的哥们见到他，哪里还肯放过，拉着他直接就去了烧烤摊。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对来敬酒的人竟是来者不拒，很快就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那些哥们发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便作鸟兽散了。
直到老板打佯，来叫他结账，他才发现，烧烤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把身上的钱全扔给老板，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在空旷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直到顾家大院出现在眼前，他才蓦然惊觉，这里是他新搬的家。
刚跨进院门，他的脚下滑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他刚站稳，便发现老太太屋里的灯亮了。
没等他溜走，老太太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在看到老太太的一瞬间，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我只是跟几个朋友喝了几杯，不碍事的。天不早了，快回屋睡吧，别冻着了。”
老太太显然是气坏了，“我瞧着如月怎么不对劲，原来是你扔下她，跟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去了。你是有家有老婆的人，大半夜还在外面鬼混，像话吗？”
萧远赶紧说，“外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没完老太太回话，他也跟如月一样，逃也似地溜进了房里。
他不确定如月有没有睡着，不敢开灯，只摸索着走到床边。
欧阳如月伸手摁了下床边的开关，整个房间顿时氤氲在一片桔黄色中。
萧远有些不安，“把你吵醒了？”
欧阳如月努力保持着镇静，“明天，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萧远吃了一惊，跌坐在藤椅上，痛苦的抚着额头，“为什么？”
“事情都这个样子了，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萧远只觉头痛欲裂，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们今天能不能不讨论这个问题？”
欧阳如月突然感到了愤怒，“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萧远艰难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事。”
欧阳如月一怔，“你认为她是为什么。”
萧远已经恢复了冷静，“我想了一个晚上，总算是想明白了。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内讧，让项目流产。这样，黑山机械厂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欧阳如月的脑子晕得更厉害了，她闭了下眼睛，才吃力地说，
“可是，我不能接受，你跟我在一起做夫妻，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
“这段时间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对你的感情。”
萧远痛苦地垂下了头，“我一直想不明白，伊雪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从人间蒸发。现在才知道，是我妈从中做了手脚。”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出去找回她吗？”
萧远摇头，“我找了她整整一个月，就差掘地三尺了。她有心躲我，当然不会让我找到。”
“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没办法找到她？”
萧远无言以对，半晌，才吃力地说，“这是我的过去，我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你。如果你一定要揪住这事不放，我同意跟你离婚。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是一件让仇者痛，亲者恨的事。”
欧阳如月沉默了。
她何尝不知道，婆婆见他们软硬不吃，才使出这一记杀手锏，分化和瓦解他们。
她想了想说，“行，我答应你，暂且不提离婚的事。不过，想让我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却没有可能。”
“你打算怎么办？”
欧阳如月却有些茫然，“也许，我会选择搬到方家，跟玉姐和妮妮作伴吧。”
萧远的脑子里却闪过方平的影子，他想断然否定，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
“你住到白家，跟向外界宣布离婚有什么分别。还有，老太太这里，如何交待。”
欧阳如月心绪烦乱，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老太太精明能干，想要瞒住她，可没那么容易。关键是，老太太的背后，还有顾玉梅和顾玉林。
她想了想说，“明天我搬到隔壁房间，吧，外婆那里，我想办法对付好了。”
“还是我搬吧，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萧远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如月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全空了。
夜里的气温很低，萧远衣着单簿，会不会着凉？萧远喝了那么多酒，要是受了风寒，身体受得了吗？
他跟伊雪的感情，自己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现在得知伊雪是被母亲撵走的，他接受不了，自己作为他的妻子，怎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随即，她的身体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你爱得这么卑微，又是何苦？
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份，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你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感情上，不光是蠢，简直就是傻到家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堂屋里却又响起老太太的声音。
“大半夜了，你们小两口这是要干什么呀？”
萧远自觉已经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惊动了老太太。
没办法，他只得陪着笑脸说，“我一身的酒气，就在外面对付一晚上好了。”
“你们这小两口，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老太太板着脸走进如月的房间，压低了声音说，
“如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偶尔嘴馋，跟朋友出去喝两杯，错是错了，却罪不致死。你把他撵出去，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岂不坏事。”
欧阳如月挣扎着坐起来，“外婆，我……”
老太太发现如月一张脸通红，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立即皱起了眉头。
“身上这么烫，这是发烧了呀。”
萧远闻言，几步便跨进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欧阳如月却说，“估计是淋了雨，有点着凉。大半夜的，没必要兴师动众。明天找个诊所，拿点药就行了。”
萧远有些迟疑，“等到明天，能行么？”
老太太当机立断，“去厨房打盆温水来，我替她擦擦。”
萧远依言从厨房里失来温水，放在地上，“外婆，怎么做，你教我吧。”
老太太点头，“这很简单，用毛巾替她擦身子，尽快散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