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欧阳俊逸正在组织厂中层以上干部开会。门开了，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员闯进来，径直走向他。
“欧阳俊逸，你涉嫌一桩纵火案和故意杀人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欧阳俊逸不解，“纵水案不是已经有了结论，是刘学华一人所为，跟别人没有关系吗，现在又旧事重提，什么意思？还有，说我涉嫌故意杀人，有何依据？”
领头的警员面无表情，“刘学华已经留下遗书，详细说明了案发经过。他以前之所以翻供，是被你胁迫。刘学华突然暴病身亡，早有人提出异议。各种迹象表明，刘学华的死并不是病死，而是他杀。而你，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欧阳俊逸一脸冷凛，“看守所戒备森严，我如何胁迫于他。他的死有法医鉴定，而且已经火化，现在仅凭他的一遗书，就说我是杀人凶手，岂不可笑”
旁边一个警员有些不耐烦，“头儿，跟他废什么话，带回警局，慢慢审，我就不信，他敢不招。”
欧阳俊逸勃然大怒，“你们敢刑讯逼供？”
钱学仁走过来，一副十分沉重的模样，“老欧阳，面对现实吧。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把案件查个水落石出。有我在，厂里乱不了。”
欧阳俊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钱厂长，这一切，都是你精心安排的吧。”
钱学仁变了脸色，“警方来抓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欧阳俊逸冷哼一声，昂首走了出去。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今年是怎么回事，两个厂长轮流被警方带走，难道真是流年不利？
看到整个会场都闹哄哄的，钱学仁吹了吹扩音器，这才沉声说，“大伙儿静一静，我们接着开会。”
大伙儿哪里还有心思开会，都在下头议论开了。
“刘学华死前留下遗书，难道，他早就预测到，自己有生命危险？”
“我只是有些纳闷，看守所守卫森严，欧阳厂长是如何进入看守所杀人的。”
“照理说，刘学华已经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欧阳厂长为啥还要他死呢？”
“你懂什么，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刘学华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这遗书，又怎么个写法？”
……
钱学仁敲了下桌子，“断案的事，还是交给警方去办吧，你们就别胡乱猜疑了。咱们厂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想办法提高效益，增加企业利润……”
崔凯琛是团支书，当时也在现场。
眼前发生的一幕，实在是太突然了。他的脑子嗡嗡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木然地看着钱学仁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好容易熬到钱学仁宣布散会，他才蓦然惊觉，这事杨婉如还不知道呢。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他便来欧阳家报信来了。
看到欧阳如月和萧远也在，他定了定神，才把刚才在会议室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房间里一下子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萧远才冷冷地说，“钱学仁果然神通广大，刚放出来，就开始疯狂地反扑了。”
崔凯琛诧异，“你的意思是，这事是钱学仁在幕后策划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
欧阳如月很快就冷静下来，“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太大意了。”
萧远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拨打吴磊的传呼。
吴磊的电话很快就回过来了，“萧远，你找我有事？”
萧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听说发现了刘学华的遗书。”
刘学华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已经被调到黑山镇派出所，手头的案子早移交了。怎么，又出事了”
萧远一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问题比他想像的严重一万倍。
好一会儿，他才心情沉重地说，“我岳父已经被警方抓走了，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我岳父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吴磊在电话那头说，“我被调离刑警队，恐怕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份。现在我没办法接触到案子，这事便有些棘手。”
萧远沉声说，”没事，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救出我岳父。”
吴磊跟萧远的对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在耳里。
欧阳如月如坠冰窖，“这么说，我爸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萧远努力保持着镇定，“你别急，让我仔细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房管科的老许却在这个时候踱着方步走进来。
看到萧远和崔凯琛，他顿时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萧远没好气地说，“这里是我岳母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许科长，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到底有何贵干。”
萧远以前在厂里呼风唤雨，威望远高于他这个房管科长。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萧远现在已经不是萧家大公子，甚至连黑山机械厂的工人都不是，许科长便不再把他放在心上。
他清咳了一声，才冷冷地说，“杨婉如，我今天来，是代表厂里通知你，三天之内，你必须把这套房子腾出来。”
老许以前在杨婉如面前，点头哈腰的，跟条京哈差不多。现在却直呼其名，可以想见，他这次是笃定，欧阳俊逸再无翻身之日了。
欧阳如月怒道：“我爸只是配合警方调查，并没有被撤职，你凭什么让我妈搬出这套房子？”
老许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你还不知道吧，钱厂长说了，欧阳俊逸这次是正式逮捕，而不是配合调查这么简单。厂里的住房这么紧张，你们一大家子霸占几套房子，厂里的工人早就不满了。顺便告诉你们，你们现在住的那套，包括萧渊岳住的那套，这次都必须限期腾出来。”
杨婉如失声痛哭，“退一万步，就是我丈夫犯了罪，我总是子弟校的老师吧。我不住这套大房子，你总得替我安排一个住处吧。”
老许面无表情，“据群众举报，欧阳俊逸贪赃枉法，收受贿赂，金额巨大。你是他家属，理应配合厂里的调查。所以，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在厂子弟校教书育人……你最好老老实实交待欧阳俊逸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杨婉如大声说，“我丈夫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从没贪过任何人一分一厘。所谓的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有什么证据。”
老许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哼哼叽叽地说，“我只是来通知你退房，其他的事，你跟我说不着。”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崔凯琛，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