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胡骆林还真的不敢打包票。
他只是个车工，而且还是半壶水的那种。厂里的大型机器设备，他看看热闹还行，什么工作原理和构造之类的问题，他就抓瞎了。
不过，这不能怪他，谁叫他只有一个当车工的老爹呢。
自古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只能打洞。他只是普通老工人的儿子，倾其全力，终其一生，也许都无法达到萧远的起点。
这么一想，他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我要是跟你一样，有个当老板的爹，我能是现在这样么？”
话刚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众所周知，萧远并不是萧家亲生的儿子。他作为萧远的哥们，怎么能往他伤口上撒盐呢。
只是，话已出口，后悔已是无益。正想如何把话圆回来，萧远包里的大哥大已经响了。
接通电话，话筒里很快就传来了欧阳俊逸富有磁性的男中音。
“萧远，改造仓库的人落实没有？”
忙了半天，到现在还没顾得上说仓库的事，萧远有些沮丧。
“我这边还有点事，处理了才能去找人。”
“那就好。”
欧阳俊逸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在哪里，一会儿我让周平来找你。”
周平是机械厂基建连的队长，建筑这一行，他的确是内行。只是，他是机械厂的人，老岳父让他来做，就没有想过，厂里人干活的效率。
萧远在市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最不愿意做的，就是熟人生意。
他有些犹豫，停顿了一下才为难地说，
“爸，我这边的项目已经启动，正赶工期呢。”
他想说，基建连的人都是老油子，干活拖拉，磨洋工是常态。在厂里还行，到他这里，他可受不了。话到嘴边，他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他说的虽然是事实，可这么说老岳父手底下的员工，还是有点过份。
欧阳俊逸却谈起了另一件事情，“工行那边，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你空了去找他们的信贷部王经理，他会替你办手续。”
萧远心中一凛，立即读懂了老岳父话背后的含义。
现在是人情社会，有付出才有回报。
他只得赶紧说，“爸，我知道了。”
话筒里却在这个时候传过来周平的声音，“萧远，我是周平。你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们会在你要求的时间内，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远只得说，“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供销社仓库碰头。”
周平也十分干脆，“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
扭头看见胡骆林和乐洋已经把桌凳和资料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萧远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咱们快出发吧。”
三个人来到百货大楼前，找了个位置，摆上桌凳和资料，一个简易咨询站，便算是成立了。
只是，这么一个光秃秃的桌子，外加两个木头人样的年轻人，谁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
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做广告牌的店铺，萧远忙走了进去。
待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X型展架，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电炒锅知识大赛咨询点。
电炒锅知识竟赛已经成为全市的热门话题，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在寻找这方面的资料。萧远相信，这个X型展架只要一摆出去，很快就会形成哄动效应。
有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被胡骆林和乐洋发现了，立即怒目而视。
百货大楼的保安都是欺软怕硬的主，看见这两个凶神恶煞，知道惹不起，赶紧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已经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萧远三人，立即大声喝斥。
“你们不知道这里不能摆摊吗？”
萧远不动声色地迎了上去，“你就是百货大楼的王经理吧。”
王经理根本不搭他的茬，只冷冷地说，“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
胡骆林直接怼了过去，“哪条法律规定，这里不许摆摊的？”
乐洋在一旁敲边鼓，“就是，法无禁止则可为。既然没有规定这里不许摆摊，就能摆。”
王经理被他们的胡搅蛮缠气晕了头，“这里是百货公司的地盘，我是公司经理，我的话就是法律，我说不许摆，就是不许摆。”
胡骆林正要反唇相讥，却被萧远拦住了。
“住嘴，不许对王经理无理。”
胡骆林乖乖地闭住了嘴巴，还双手抱臂，看起了热闹。
萧远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王经理，“王经理，我这两个小兄弟不会说话，对你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他们计较了。来，抽支烟，消消气。”
王经理知道眼前这三个小伙子都不知省油的灯，特别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温文尔雅，浑身上下，却有一种慑人的气势，令他不敢小觑。
他不清楚对方的来历，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香烟，叨到嘴上。
萧远适时地点燃打火机，替他点上。
香烟是男人的通行证，只要抽上烟，接下来的沟通就容易多了。
萧远自己也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才缓缓地说，“我们是远大机械的，我叫萧远，受朱市长的委派，负责具体运作电炒锅知识大赛项目……”
这两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那个大奖，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特等奖的幸运儿，骑着那辆威风凛凛的125摩托车招摇过市。王经理出入有轿车代步，虽然不稀罕什么摩托车，却也忍不住好奇，这个什么远大机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单位。那个叫萧远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现在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便是远大机械的负责人，王经理不禁肃然起敬。
“那个大赛原来是你们筹办的，真是后生可畏啊。”
“王经理过誉了。”
萧远表现得谦逊有礼，“如果没有朱市长和张部长的关心和支持，仅凭我们个人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
王经理生活在体制内，对此当然深有感触。
“是啊，当地行政长官的支持，是成功的基石。听说这个项目连市宣传部张部长都参与了，规格不小啊。你们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格局果然不同。”
萧远指着桌子上的资料说，“这些资料，是市宣传部安排印刷厂的工人，连夜加班印出来的。我们在这里设咨询点，是为了配合这次大赛。上头的任务压下来，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