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一人拿了一张资料，心满意足地离开，却仍有二十多个人在那里站着没动。
欧阳如月看到那个叫梁建华的男子也站在其中，知道这些人都是愿意留下来工作的，不由得有些为难。
以鱼馆现在的规模，根本就没办法留下这么多人。而且，很多人的形象实在是太过差强人意，完全不适合做餐饮服务行业的工作。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言相告。
“我知道你们都愿意留下来，只是，鱼馆现在的规模很小，现在暂时只能留下三个人。”
她指着梁建华说，“你学过厨师，明天可以来试试，还有哪位是学过厨师的，可以站出来。”
立即有两个男人无声地走到她面前。
欧阳如月点了点头，“明天中午，你们三个人用我提供的底料，各煮一锅鱼。最后，我暂时只能留下一个人。”
三个男人，包括梁建华在内，脸色都有点发白。三留一，这样的淘汰率，实在是有点高。不过，就此放弃，却又心有不甘。想了想，三个人还是决定留下来碰碰运气。
接着，欧阳如月又挑了六个看上去顺眼些的女人，告诉她们，明天来试工，最后只留下三个人。
这三个人的定位是服务员，淘汰比例是50%。六个女人的神情有些紧张，不过，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欧阳如月才低声对方玉说，“玉姐，你每个月的工资，我会再给你涨50块。以后，你主要负责食材的采购、结账和做账。我不在的时候，鱼馆人员的工作，就由你来安排好了。”
买卖全集中在方玉一个人身上，着实有些冒险。不过，现在鱼馆正是创业初期，人手不足，只能暂且这样安排。
方玉顿感压力山大，“如月，我给你跑跑腿，打打下手还行，真让我安排这么多人的工作，我恐怕不行。”
她这么推辞，如月反而感到放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放心吧，我会尽量安排时间来鱼馆。有事我们再商量，做出调整。”
方玉仍感到局促不安，“200块钱的工资已经够多了，你不用给我涨工资的。”
如月安慰她，“玉姐，这都是你应得的，你就不要推辞了。”
方玉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那，这些新来的人，谁留谁不留，这事恐怕得你来定夺。这么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了，都是一条街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好得罪人。”
如月明白她的苦衷，“这两天你好好休息，跟洪学军把手续办了，大后天再来上班好了。人员的事，我来安排。”
方玉的户口早迁去了洪学军那边，所以，离婚手续，也得到洪家那边开。后天她就要去民政局跟洪学军离婚，鱼馆的事再紧，也必须让她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地处理一些具体事务。
方玉的眼神一下子黯了下来，“如月，谢谢你。”
如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家姐妹，不用这么客气。”
等到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萧远习惯性地摸包，这才想起，大哥大还在充电呢。
大哥大充满电，大概需要十个小时，不过，现在好歹能开机打电话了。
萧远第一个拨通的，便是岳父母家的电话。
……
虽然省厅副厅长顾玉林亲口承诺他会处理刘学华夫妻意外死亡的案子，欧阳俊逸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踏实。
对手的力量太强大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不小心，便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他刚到江安机械厂上任的时候，也曾雄心勃勃，想有一番作为。没想到，却很快就卷入了权利斗争的泥淖。
光是应付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明枪暗箭，便消耗了他大部门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不是女儿和女婿得力，他现在已经在大牢里踩缝纫机了。
回家躺在床上，他几乎是一夜没合眼。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夹着公文包精神抖搂地出现在厂办公大楼。
钱学仁春站在过道上迎着他，满面春风，“老欧阳，早！”
钱学仁以前在欧阳俊逸面前，还是会尊一声欧阳厂长的。现在却改称老欧阳。这种细微的变化，欧阳俊逸迅速捕捉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回应，“钱厂长来这么早，是不是能掐会算，知道厂里又会在大事发生啊。”
钱学仁在厂里一向是个特殊的存在，厂里的考勤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一点约束力。他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拿他没办法。不过，厂里工人几次闹事，他都在场。所以，欧阳俊逸才有此一事。
钱学仁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刘学华的老婆是咱们厂的家属，死得也挺可怜的。今天下葬，我的意思，咱们是不是代表个人送个花圈，对死者家属，也是个安慰。”
欧阳俊逸只要接受了这个提议，给陈淑娥送去了花圈，便表示是他心虚，坐实了他逼死陈淑娥的罪名。若是不送，只要消息散发出去，欧阳俊逸草菅人命，心肠歹毒的恶名也是跑不掉的。
所以，不管欧阳俊逸如何回答，都是一个陷井。
欧阳俊逸却不动声色地招呼厂办主任，“刘主任，你查查，咱们厂有没有给职工家属送花圈的规定或先例。”
刘主任是个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着脑袋的人，他才不愿意无端卷入两个厂长的争斗呢。
不过，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不住他。
只略一沉呤，他便点头哈腰地说，“欧阳厂长，我马上查。”
他是厂里的老人了，厂里的每一项规定基本上都是经他之手制定的，岂有不清楚的。一个“查”字，便将眼前的尴尬化解于无形。
他能在这场权利斗争的夹缝中生存下来，足见其斗争智慧。
欧阳俊逸心里暗叫一声老狐狸，嘴里却说，“要是厂里有规定，就替我订一个花圈送过去吧。”
刘主任一脸谄媚，“这是自然。”
钱学仁没想到是这种结局，一张马脸顿时阴了下来。
欧阳俊逸看在眼里，只在鼻孔里冷哼一声，便抬腿进了自己办公室。
不过，他手心里一直攥着一把汗。
看钱学仁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是志在必得，就等着他腾办公室了。只要今天把陈淑娥的尸体一烧，所有的一切便都成为秘密。
昨天晚上，跟徐专员通电话的时候。徐专员已经暗示他，形势对他十分不利，索性激流勇退，换个地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