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门，看到父亲躺在床上，萧远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他平息了一下心绪，才举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母亲出现在门口，一脸惊喜。
“儿子，你总算来啦！”
萧远的喉咙有些哽咽，“妈，我爸现在好些了吗？”
王淑娴看到儿子，心里莫名地感到了安慰，“你来了，你爸的病，就好了一半了。”
萧远走到父亲床边，轻声说，“爸，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一直不知道你病倒的消息。晚上回来听如月说起才知道，你别怪我。”
萧渊岳跟妻子在病房里等了半天，都没见儿子的人影，心里顿时像打着吊桶，七上八下。
萧远跟他们夫妻没有血缘关系，他要是真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虽然可以从道德层面谴责他，却只能出一口恶气，根本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现在萧远终于来了，萧渊岳不禁长吐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现在是个大忙人，怎么会怪你。”
萧远老老实实地说，“事情的确有点多，真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一天能有48个小时呢。”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
王淑娴在一旁接过话头，“你爸现在是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尿酸也高。这次晕倒，就是因为冠状动脉堵塞，供血不足，导致的心梗。”
萧远吓了一跳，“我爸的身体一向不错，怎么一下子钻出这么多问题。”
“还不是给累的。”
王淑娴说着，眼泪差点又流下来了，“你一甩手就走了，留下你爸一个人，独木难支啊。”
萧远有些不安，“厂里不是新聘请了不少管理人员吗，为什么不把工作分解给他们？”
提起厂里的管理人员，王淑娴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人，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招进来了。全是嘴皮子功夫，就没一个顶用的。生产科管不好生产，供销科拿不回订单。你爸吃不下睡不着，才弄出一身的病。儿子，咱们家的工厂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更何况，我是你们辛苦养大的。”
萧远说得大义凛然，“放心吧，有我在，黑山机械厂就倒不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家的工厂出事，坐视不理。”
王淑娴喜极而泣，“只要你把电炒锅设计图纸拿出来，咱们厂就有救了。”
萧远却说，“只把眼光盯在电炒锅上，格局未免还是小了些。”
萧渊岳一怔，坐了起来，“难不成，你还有别的项目？”
萧远却不置可否，“现在厂里的问题，不是一个两个项目能解决的。没有一揽子计划，动大手术，是不可能解决厂里的问题的。爸现在身体有病，不能操劳，不如参照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把厂子承包出去，在家里坐着收钱。”
“承包出去？”
萧渊岳没想到萧远会出这么个馊主意，不由得气恼。
“你不会是打算让我把厂子承包给你吧。”
“为什么不可以。”
萧远一路上早想好了细节，此时娓娓道来，竟没有一丝阻滞。
“现在厂子处于亏损状态，我承包了，厂子就可以转亏为盈，还不需要你操一点心，何乐而不为。承包费嘛，就在去年的利润基础上，再上浮10%……”
“算盘居然打到我头上来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萧渊岳勃然大怒，“你想让我彻底退出工厂，把黑山机械厂变成你一个人的独立王国，怎么可能。”
萧远没有想到，父亲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得分辨。
“你退出厂子，就能得到彻底休息，承包期满，你要是不愿意再承包给我了，厂子就还是你的……”
“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气，没安着好心。”
萧渊岳气急败坏，“让你回来帮忙，你却想着回来抢我的工厂，真是岂有此理。”
萧远生气，“承包是什么意思，还需要我解释吗，怎么就叫我抢你的工厂了。”
王淑娴忙在一旁打圆场，“儿子，你爸还没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你就让他彻底退下来，他会闲出病来的。”
“这就让我为难了。”
萧远耸了下肩膀，“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你把厂子拿走了，萧坤大学毕业回来怎么办？”
王淑娴情急之下，便口不择言。
“工厂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落到外人手里。”
萧远冷哼，“说了半天，我还是外人。既然这样，你们把我叫来干什么？你们只让萧坤这个儿子，就让他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好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王淑娴一把拉住了。
“萧坤是你弟弟，你总不能让他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吧。”
“萧坤接手一个什么样了摊子，并不取决了我。半年前，黑山机械厂还是市里的标杆性企业，不能说是行业的龙头老大，说是后起之秀。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怨我咯。”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老记在心里了。”
王淑娴苦口婆心地说，“我们把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别老抓住一点小事不放了。我的意思，还是继续以前的模式，你爸当厂长，总管厂里的一切，你当副厂长，管理厂里的具体事务。”
萧远凝神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把厂里的生产科和供销科取缔，恢复以前的经营管理模式。”
萧渊岳却坚决地说，“生产科和供销科是厂里重要的职能部门，绝对不能取缔。只需要加强管理，完善落实管理制度就行。”
萧远冷笑，“生产科管不好生产，供销科拿不回订单。他们存的意义，不会只是为了监督和制约我吧？”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还是要规范化管理的。”
萧渊岳说得十分坚决，“无论如何，这两个部门是不能裁撤的。”
萧远苦笑，“我们两代人之间的经营理念和企业管理模式完全不一样，在一起如何共事？”
王淑娴灵机一动，“不如这样，你把电炒锅设计图拿出来，我们跟黄世海一起生产，你专心负责销售。这样，你们父子不就没矛盾了。”
事情重又回来了原点，萧远不想再做解释，只想了想说，
“回头我跟黄世海商量一下，他要是没意见，我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