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画石糖的女人连炉子都生起了，这个时候挪摊子，根本不现实。再僵持下去，今天的生意可就黄了。
欧阳如月正打算重新找个摊位，一个身形高大，剪一头利索的小平头发型的青年男子走到她面前。
“我家刚装好的门市现在还空着，不如，你过去试试吧。”
真是磕睡来了遇到枕头，如月顿时喜出望外。
“有门市当然好，只是，我这点小玩意儿，摆在门市上也不出卖相啊。还有，我只是小本生意，也租不起门市。”
她这段时间做生意，早学精了。摆摊前，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对方狮子大开口。
男子却笑了笑说，“我只是让你试试，没说过要收你的钱。要是嫌门市大了，我替你弄张桌子，把摊子摆在街面上，生意不就好做了。”
老太太在一旁顿时急了，“方平，你个小兔崽子，到我门口来抢生意，小心我揍你。”
方平仍一脸是笑，“三奶奶，我替你解决问题，你却要揍我，没道理啊。”
老太太可不卖这个账，还气咻咻地说，“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用脚指头就知道你肚子里憋着啥坏。你不就是看着人家姑娘长得好，凑上来献殷勤吗？”
方平收起笑容，没再理会老太太，直接对欧阳如月说，
“我叫方平，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分配在武装部。我知道你们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只是想帮帮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欧阳如月早在人群中发现了他，当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自带一股英武之气，有点与众不同。现在见他自称是转业军人，不由得生出一丝好感。
“如此，就谢谢你啦。”
“不必客气。”
方平朝看热闹的人群挥了挥手，“散了，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欧阳如月跟在方平身后，很快就来到一座漂亮的小洋楼前。
欧阳如月记得，年前在这里经过的时候，这里还在施工。没想到，这里竟是方平的家。
她发自内心地感慨，“多漂亮的房子啊，我要是在这条街上有这么一座楼房就好了。”
方平的神情却仍是淡淡的，“这里原本是我的老家，年久失修，房子早破旧不堪。从部队转业回来后，我凑了些钱，把老房子拆了，重新盖了这栋楼房。钱倒是小事，就是设计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在图书馆查了不少资料，又请教了不少专业人士，才弄成这个样子。有不少差强人意之处，不过，总体还算过得去。”
如月上下打量了一下便明白了，“你这是打算楼上住人，楼下营业，对吗？”
“你说得没错，当初设计的时候，的确是这么考虑的。”
欧阳如月心里不由得一动，“这几个门面，你打算租多少钱？”
方平挠了下头发，老老实实地说，“租门市，我还真不在行。不过不急，等过了年，租门市的人找上门来再说。”
欧阳如月目测了一下，一个门市便足足有四十多个平方，三个门市便有差不多一百三十个平方。要是全打通开成饭馆，跟城里的饭馆相比，并不逊色。
只可惜，她手里的资金有限，付不起三个门市的租金。而且，一次性租三个门市，风险太大。稳妥的做法，还是租一个门市，先试试深浅再说。
正想得出神，方平已经搬出来一张条桌，放在阶沿上。
“过年卖玩具，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就这么点玩具，一张条桌应该够了。”
欧阳如月眉开眼笑，“够了够了，还以为大年初一就出师不利，没想到，竟碰上你这么个热心人。”
方平的脸却阴沉下来，“我有个妹妹，若是长大成-人，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欧阳如月抬头吃惊地看着他，“你妹妹……”
方平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是出车祸走的，那一年，她才十二岁。我亲眼看着那辆车撞向她，看着她的身体被撞飞，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突然自嘲地一笑，“大过年的，怎么跟你说起这事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妹妹。”
“所以，你愿意帮我。”
“算是个理由吧。”
方平返身从屋里搬出一把竹椅，“你收摊的时候，把这些放进屋子，再把卷帘门拉下来就行。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说完，他潇洒地挥了挥手，便大踏步走了。
有人带着孩子来买玩具，欧阳如月忙收敛心神，开始做生意。
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中午的时候，欧阳如月带来的玩具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听到肚子里“咕咕”地叫声，她才想起，还没吃早饭呢。
刚把条桌和竹椅搬进门市，菲儿已经蹿到她面前。
“如月，怎么是你？”
如月看清是菲儿，不禁高兴起来，“正愁下午怎么打发呢，没想到你就出现了。咦，怎么就你一个人，诺依和卓琳呢？”
菲儿努了下嘴，“诺，那不是。”
如月这才发现，诺依和卓琳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笑呢。
如月吃惊，“你们这个时候来这里，就没打算出去玩？”
菲儿有些泄气，“家里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出去玩。”
如月这才想起，菲儿的家就在昨天被烧的那排家属房里。
她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昨天起火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怎么没见你们人呢？”
菲儿沮丧得快哭了，“我说等今天大年初一才去城里逛街，卓琳非说昨天城里有打折衣服，要去捡漏。现在倒好，漏没捡着，家倒没有了。”
“进城捡漏跟家里着火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卓琳分辨，“我又不能未卜先知，知道你们家会着火。”
诺依点头，“这事的确不怪卓琳，谁叫我们穷，一听说有便宜捡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呢。”
如月没好气地说，“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大过年的，打折的都是些平时卖不掉的货色，哪有漏让你们捡。哦，对了，那火是怎么着起来的，你们知道吗？”
菲儿摇头，“谁知道呢，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小孩子放鞭炮，不小心点燃了易燃物品，也有说是线路老化引起的。这事你爸已经派人在调查，连你都蒙在鼓里，我们就更不知道了。还是说你吧，你不会大年初一，还在卖春联吧。”
“你见谁会在大年初一出来买-春联的？”
欧阳如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进了些玩具，打算在过年的时候出手，赚点小钱。”
菲儿扫视了一眼四周，“玩具呢？”
“卖啦。”
欧阳如月笑得十分开心，“今天拿来的货少了点，早卖完了。”
菲儿眼珠子的溜转，“我心灵受伤严重，你赚了钱，不打算请我们撮一顿，安慰我一下？”
“你这是敲诈。”
欧阳如月眉眼弯弯，“不过，我知道你心灵受伤严重，就原谅你了。说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菲儿咬着嘴唇说，“本想狠宰你一顿的，可今天是大年初一，街上只有卖小吃的。看来，只能替你省钱了。”
欧阳如月佯装气恼，“你这是强盗逻辑。”
诺依小声说，“别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们再闹一会儿，准保连小吃也吃不上了。”
欧阳如月转身拉起卷帘门，这才推起自行车，“走吧，现在就去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