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学军做事倒是挺认真的,觉得地上仍残存着汽油,又从后院挑了些沙洒上,再用扫帚仔细扫了几遍,这才把这些沙全部运到河边空地上。
长根用水仔细冲洗,汽油味这才稍淡了些。
鱼馆的工作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四个人各司其职,很快就忙开了。
他们必须在中午的第一拨客人到达之前,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
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这很正常。
今天逢集,附近十里八乡的农民和工矿企业的职工,还有街上的居民,都会聚集在这里。农民销售自己的农产品,工人和吃商品粮的居民则采购自己的生活所需。
集市上供需两旺,人多得都挤不过来了。
如月刚炒完底料,店里便涌进来一伙人。眨眼间,便把整个鱼馆挤得水泄不通。
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没出现过这么多人,而且,现在并不是吃饭时间。
欧阳如月立即意识到,又出事了。
因为,进来的这些人都是街坊,他们平时节约得恨不能一分钱瓣成两半花,根本就不可能进她的鱼馆消费。
为首一人欧阳如月认识,就是这条街上的。所有人都叫他方三爷,具体是什么名字,反倒没有人知道。
欧阳如月立即迎了上去,“方三爷,你们这是……”
方三爷平时挺和蔼的,此刻却板着一张脸,连正眼也不肯瞧她,“老板,你这店,不能再开了。”
虽然早有预料,欧阳如月还是吃惊不小,“我这店开得好好的,你说不能开,总得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啊。”
这么多人来店里生事,方玉早急得满头大汗,“不让我们开鱼馆,我们一家三口吃什么?”
方三爷冷冷地说,“没开鱼馆前,你们一家喝的是西北风啊。”
方玉赤急白脸地分辨,“三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方三爷直接打断了她,“你们在外面惹了不该惹的人,在这里开店,是会连累大家的。”
欧阳如月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放火的人已经被抓住了,有没有人在幕后指使,还要等警方的结论。在案件没有彻底真相大白前,你们就着急忙慌地让我们关门,是何道理?”
方三爷冷冷地说,“昨天晚上的一劫,咱们算是侥幸逃过了,下一次,咱们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欧阳如月却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方三爷是怎么知道,还有人会来放火的?”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敢狡辨。”
方三爷有些恼怒,“你们想在这里开店,就得问大伙儿同不同意。”
“方三爷,门店是我们家的,飘香鱼馆开不开,应该是我们家说了算吧。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方平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昨天晚上的情形,想必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案犯已经被警方抓住,案件警方也正在审理。这个案犯为什么要来纵火烧鱼馆,他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是谁在指使,这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你们就急着赶人走,是认为我们方家没人了吗?”
方三爷冷冷地说,“咱们这条街上做生意的,都是老实本份的生意人。他们一来,就出这一档子事。昨天晚上要是有一个火星子落在汽油上,这条街恐怕就完啦。”
立即有人附和,“就是,你们自己招来的祸事,不能让我们一条街的人陪着你们冒风险。”
有人大声呼喝,“乡亲们,这个什么飘香鱼要是一天不关门,我们就天天来这里堵门,堵到他关门为止。”
方平嗤然一笑,“自从飘香鱼馆开业,租你们家铺面的饭馆生意便象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你担心老板撑不下去,会关门走人,你的租金会受到损失,所以,才纠集这帮街坊来这里闹事。我说的,没半点冤枉你吧。”
洪学军接过话头,大声说,“对,谁知道来放火的人,不是你家开饭馆的老板指使的呢?”
“你这是血口喷人!”
方三爷的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我拿我的人头做担保,我家租客是本本份份的生意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方平一句话便怼了过去,“方三爷,就是没有人放火,你敢保证,你们家的房子就永远是安全的,不会着火。”
方三爷家是农民,又是老旧的木质板房,后面阶沿上和阁楼上都堆满了从地里收回来的稻草和柴禾,家里还烧的是柴灶,安全隐患确实很大。这个包票,还真不敢打。
见方三爷语塞,方平又逼近了一句,“既然方三爷家的房子有安全隐患,容易连累街坊,你们家是不是应该把房子拆了,永绝后患。”
方三爷没想到方平的口才竟如此厉害,顿时恼羞成怒,“方平,你不就是仗着你们家有钱盖楼房吗,说这种话来羞辱我们这些穷人,我跟你拼了。”
方志国赶紧上前拦住他,“三哥,方平说话没大没小,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他计较啦。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放火烧的是我们家房子,我们家都没急,你急个啥劲啊。”
方老爷子也说,“大家做了几辈人的街坊,有话好商量,动不动就来堵门,还真是没把我们一家人放在眼里。”
李雅兰虽然不喜欢欧阳如月,不过,看到鱼馆生意这么好,又让女儿和女婿安顿下来,和好如初。这些人要是真把欧阳如月撵走了,损失租金不说,女儿和女婿可又咋办。
儿子、丈夫和公公都发话了,她自然不甘落后。
老爷子的话音刚落,她就恨恨地说,“谁家还没个三亲六戚的,真惹恼了,这生意谁也别做了。回头我把我娘家人都叫上,挨家挨户堵生意去。”
李雅兰是个泼辣的,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街上人谁不怵她三分。
跟着方三爷来闹事的,多数家里都有铺面出租,谁都不想惹事。
方三爷果然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昨天晚上的情形,你们都看见了,那阵仗多吓人啦。幸好方平-反应得快,让大家伙退后。要是谁叨根烟头下来,那后果,我简直都不敢想。”
方平忙说,“我可不敢贪功,首先发现这个问题的,并不是我,而是如月的丈夫。人家发现有危险,便跟警方合作,把犯人捉拿当场,彻底消除了隐患。要是换个租户,能办到吗?”
方平虽然对萧远不感冒,不过,对他昨天晚上的作为,还是心生佩服的。刚才说这话,并不完全是违心之语。
众人陆续散去,欧阳如月却发现,兰曦站在门口,一脸阴郁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