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扭头见洪学军还跪在地上，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一个大男人，这么跪着，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起来。”
洪学军却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起来。”
“你就是个无赖。”
方玉咬着嘴唇说，“要我答应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洪学军大喜过望，“你要你肯原谅我，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也答应。”
方玉不慌不忙地说，“杨老六那里的小猪崽你也不必去赊了，就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干。等我们挣了钱，就在附近租个房子，一家人住在一起。不过，你得写个保证书，保证在这里滴酒不沾。”
洪学军一骨碌爬起来，“拿笔本子来，我这就写。”
欧阳如月拿过记账的本子，递给他，“洪学军，玉姐肯给你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你这次要是再故伎重犯，神仙也救不了你。”
洪学军急得诅咒发誓，“我这次要是再犯，我出门就让车撞死，喝水让水呛死，吃饭被饭噎死，走路被楼顶花盆掉下来砸死……”
方玉慌忙说，“好啦，别说啦，我信你还不成吗？”
洪学军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便哄转了妻子，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
他趴在桌子上，很快就洋洋洒洒，写下了一份保证书。
欧阳如月这时候才惊讶地发现，洪学军居然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看来，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难怪当初方玉会不顾一切地嫁给他。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她立即跳了起来，“抓紧时间干活吧，一会儿客人该到了。”
方玉也跳起来，威风凛凛地指挥洪学军，“别愣着了，快干活吧。”
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可增加了一个人，工作效率便提高了许多。
待到中午的第一批客人到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接到母亲打来的传呼，欧阳如月正忙得不可开交。她只道母亲打电话，是想让她和萧远明天回家过大年，所以，并没有在意。
等她忙完手头的事，才到邮电所回电话。
电话通了，刚喂一声，便听到母亲在电话那头带着哭音说，“家里出事了，快回来吧。”
她吓了一跳，扔下电话，回到饭店嘱咐了方玉和洪学军几句便直朝父母家奔去。
她有些后悔，早上不该搭萧远的摩托车，现在遇上事情，没有自行车，还真是不方便。
来到家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屋。
“妈，出什么事了？”
杨婉如一见女儿，顿时泪如雨下。
“你爸被警方的人带走了，他们说，大年三十那把火，是你爸指使的。”
欧阳如月一下子变了脸色，“不可能，我爸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事情。”
杨婉如哽咽，“我也知道不可能，可纵火的人抓住了，他在警局一口咬定，他的所作所为是受你爸支使。现在警局说要你爸到警局配合调查，这不是天降横祸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欧阳如月安慰母亲，“妈，你放心，光凭一个人的口供，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警方是不能给我爸定罪的。哦，对了，那个纵火犯是谁。”
“保卫科的刘学华。”
杨婉如用手绢擦着眼睛说，“这个人跟我们家前世无冤，后世无仇，不知道为什么要攀咬你爸。”
话音刚落，萧远已经推门进来，“妈，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外面办事，所以回来晚了。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杨婉如看到萧远脸上的伤，顿时吓了一跳，“萧远，你跟人打架啦？”
萧远却说，“来的路上就发现厂里的人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不会是我爸又出事了吧。”
杨婉如平息了一下心情，才哽咽着说，“警方来人，把你爸带走了。刘学华在警方面前指认你爸是纵火案的幕后黑手，现在厂里肯定早闹得满城风雨了。”
“有这种事情？”
萧远一脸愕然，“抛开人品不谈，爸也没有做案动机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杨婉如叹一口气说，“他们说，你爸是气不过厂里工人在厂部对他围攻，对他们进行报复呢。”
“简直是岂有此理！”
萧远怒气冲冲地说，“以爸的厂长身份，根本不可能会跟厂里的工人计较。这种手段太下作了，简直就是无耻。”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还安慰岳母，“妈，你放心吧，爸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
杨婉如愁容满面，“官场很多案子，都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有人早对你爸厂长的位子虎视耽耽，他这一关进去，就是最后证明他是清白的，他的职位恐怕也保不住了。”
“等等！”
萧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这事的因果关系，会不会刚好相反。有人盯上了爸厂长的位子，这才指使刘学华出面攀咬。”
杨婉如不解，“可刘学华为什么要放火烧宿舍呢？”
萧远一脸冷凛，“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这个人既然能指使刘学华攀咬爸，又为什么不能指使他纵火呢？换句话说，这把火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搞垮爸，让他下台。好取而代之。”
欧阳如月的脑子里突然闪过钱学仁的影子。
上次父亲被工人围攻，钱学仁上蹿下跳，十分活跃。
如果不是他命令保卫科的人离开工作岗位，愤怒的工人绝对没有机会冲到父亲身边，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如果不是萧远带着东风厂的厂长和警方的人及时赶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沉呤了片刻才说，“你们说，如果爸真的倒霉了，谁会受益？”
杨婉如想也没想就说，“江安机械厂的历界厂长都是从本厂产生的，如果萧远他爸不走，自然是非他莫属。萧厂长走了，当然就是钱学仁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警觉起来，“你的意思是，这事是钱学仁指使的？”
“如果爸出事，钱学仁的确是最大的受益者。”
萧远一脸沉静，“这些只是推理，警方办案，需要的是证据。如果我们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杨婉如有些绝望，“刘学华现在关在警局，钱学仁肯定不会承认这事是他指使的。这可怎么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