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如月扭头看着丈夫，“你怎么会想到明天早上搬家的？”
萧远笑了笑说，“我去医院看过老太太，她明天出院。我们答应过她，等她出院的时候，在家里等着她的。老太太对我们这么好，我不想食言。”
欧阳如月一拍脑袋，“唉，光顾着忙，竟忘了去看老太太了。”
“我们夫妻一体，你去我去还不是一样。”
萧远抬腿跨上自行车，两只手握住自行车龙头，双脚叉在地上。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模糊地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
欧阳如月只看了一眼，便沉醉其中。
萧远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样，仍自顾地说，“老太太很好哄，陪她说几句话便高兴得眉开眼笑。她有护工陪着，你也不用担心。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黄世海那边有没有下班。”
欧阳如月赶紧收敛心神。
“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
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夫妻俩到达世海机械厂的时候，黄世海正在车间里忙得热火朝天呢。
看到萧远和如月，黄世海扔下手里的活计，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这么晚了，你们还来。”
欧阳如月有些意外，“你这个厂长，也跟工人一起干活。”
黄世海憨厚地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工人搭把手也是好的。”
黄世海的确是个优秀的车工，但是否是个合格的厂长，便值得打一个问号了。
他一个厂长，肩负着企业发展的重任，却把自己当成一个车工，在车间里拼命干活，也难怪他的厂子会经营困难，找不到活干。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缺陷，才能跟萧远形成互补，达成共识。
萧远知道他的性子，并不理会，只笑了笑说，“今天订了八台设备，明天就得送货。照这样的销售速度，你恐怕还得加大马力生产。”
黄世海高兴得眉飞色舞，“我也接了一台订单，加起来，就是九台啊。”
“你接订单？”
萧远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买主是谁，他们买电炒锅是干什么用的？
黄世海这几天加班加点地生产，已经生产出十几台设备。为了这个项目，他已经押上了全部身家，还欠了一屁股债。要是这些机器换不成钱，他可就要跳楼了。
为此，他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就担心出一点差池。
有客户来买机器，还是一次性付全款，他顿时喜出望外，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见萧远这副模样，他顿时犯了迷糊。
“有人上门买货，是好事啊，你干嘛还不高兴呢？咱们虽说分工明确，可卖了设备，我也没瞒你呀。”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萧远气恼，“我们的广告宣传上并没有打世海机械厂，这个买主是怎么知道你在生产电炒锅的。如果是同行买了去，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黄世海蓦地惊出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说，同行会来买我们的设备，然后仿制。”
欧阳如月点头，“现在市场已经炒作起来了，多少同行妒忌得眼红，咱们可得要多长个心眼。在没有查清楚对方的来头之前，绝对不能发货。”
黄世海懊悔不已，“瞧我这猪脑子，当时怎么就没动脑子好好想想呢。现在人家已经付了全款，还说明天一早就来拉货……”
萧远的疑心更重了，“自己来拉货，有这种好事。”
电炒锅重达半吨多，体积庞大，搬运十分不方便，寻常买家都会要求厂家包送。现在这个神秘的买主居然要求自己来拉货，显然不合常理。
黄世海还抱有侥幸心理，“兴许，事情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复杂吧。我生产的锅还一口没卖出去呢，头一口锅就遇上同行，我就那么倒霉。”
萧远想告诉他，自己为了这口锅，已经跟父母闹得不可开交。想想还是忍住了，只淡淡地说，
“小心总没过逾的，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绝对不能发货。”
“可是……”
黄世海困难地措词，“我已经收了人家的钱，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萧远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他们来拉货，你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可钱是我收的呀，这么说，人家会信吗？”
“那你说怎么办吧。”
萧远有些恼火，“如果对方是生产厂家，只需要把机器拉回去拆开，不出三天，就能复制出一台同样的设备。到时候，你我所有的投资，便全部打水漂。”
黄世海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我全听你的，就按你说的办好了。”
萧远缓和了语气，“其实，我只是核实一下对方的身份。只要对方是真实买家，不是同行，我也不会为难人家。”
黄世海却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要真是同行怎么办，人家交了全款，也签了合同，我们不发货，对方不依怎么办？”
萧远想也没想就说，“这还不简单，让他们去法院起诉好了。”
黄世海小声嘀咕，“他们不会闹事吧？”
萧远彻底火了，“你手底下的那帮人是吃素的，你这也怕那也怕，干脆在家里抱孩子好了。”
黄世海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问问而已。”
欧阳如月见黄世海老实得可怜，忙上前说，“黄总，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对方不是同行，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人家。你放心，我们肯定能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黄世海长舒了一口气，“你们办事，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萧远也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便换了一个话题。
“照这样的销售速度，你这边的生产压力可就大了。想办法再招些工人，三班倒，人休息，机器不休息。”
黄世海点头，“我说过，生产上的事，我负全责，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萧远停顿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说，“厂里的几个师傅，你也多留点心眼，别让人挖了去。”
黄世海一愣，“我待工人一向不薄，他们应该不会在背后害我吧。”
欧阳如月小声说，“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在重大利益面前，有几个能抵挡得住诱惑。”
黄世海顿觉头大如牛，“这事怎么弄得这么复杂，不会是你们想太多了吧。”
“但愿吧。”
欧阳如月站起身说，“我知道你的资金紧张，今天收了点货款，我都给你吧。”
黄世海喜出望外，“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