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馆的事安排妥当，欧阳如月便放心出门了。
白玉、洪学军和长根的积极性已经被充分调动起来，只要把章程拟出来，这个鱼馆，她就基本上可以脱手了。
只是真签合同，基本工资得调整一下。
洪学军上灶掌勺辛苦，让他跟长根和白玉拿一样的工资，肯定不合理。所以，白玉和长根的工资可以不动，给洪学军涨50元。
洪学军掌勺，白玉采购，有长根在一旁订着，自己有时间再过来看看。这样的安排，比较合理。
今天晚上把合同拟出来，争取明天把这事落实了。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跟萧远要腾厂里的房子，得找个落脚的地方。想开分店，就更麻烦了。一是要找合适的地段和门市，还得物色信得过的人。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城里了。
看到街口挂的标牌，她才反应过来，竣竣家的这条街，原来叫周家巷。故名思义，这条街上，姓周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
在街口的代销店买了些老人和孩子爱吃的点心，用塑料袋装了，挂在自行车龙头上，这才匆匆朝竣竣家走去。
竣竣奶奶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欧阳如月，赶紧迎了上来。
“如月，竣竣不懂事，老给你们添麻烦……”
欧阳如月架好自行车，取下挂在龙头上的塑料袋，递给老太太。
“大妈，这是我给你和竣竣买的糕点。竣竣小，吃不了多少，你也吃点。吃完了我再买。”
老太太十分过意不去，拉起袖子抹起了眼泪。
“你能来看竣竣，就很难得了，怎么还能让你再花钱呢。我只是觉得，孩子可怜，临走前，想尽量满足他的愿望……”
欧阳如月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顿时一阵难过。
她安慰老太太，“大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放心吧，我会尽量多抽时间来陪竣竣的。”
老太太扯起袖子擦眼泪，“你跟萧远一样，都是好人。我们祖孙能遇上你们，老天也算是待我们不薄。这几年要不是萧远帮衬着，我们祖孙俩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欧阳如月微微一笑，“遇上了，就算是有缘。带我去看竣竣吧。”
“人老啦，就有点嘴碎。如月，你可不要见怪。”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推开了竣竣的房门，“竣竣，妈妈回来啦。”
屋里的光线不好，孩子又小，蜷缩在被子里，不注意看还真不知道，床上还睡着一个孩子。
听到奶奶说话的声音，竣竣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
竣竣的小脸黄黄的，因为消瘦，眼睛和嘴都显得特别大。如月只看了一眼，便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她走过去，用手抚摸着孩子的小脸，“竣竣，你没有做梦，真的是妈妈回来了。”
竣竣闪着一双稚气的大眼睛，怯怯地说，“妈妈，我很乖，你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这个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孩子，这一生唯一的要求，只是想让妈妈多陪他一会儿。
欧阳如月心里一阵抽搐，低声说，“妈妈知道，竣竣一直都很乖。妈妈答应你，一有时间，就来陪你。”
竣竣的眼神一下子就黯了下来，小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我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爸爸和妈妈是不能一直陪着我的。”
如月有些不忍，“爸爸妈妈都有工作要做，的确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奶奶其实也挺疼竣竣的，有她陪着你，也挺好的。”
“奶奶跟妈妈不一样。”
竣竣突然固执起来，“我就想跟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陪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柔弱得不堪一击的小男孩子，一但任性起来，也挺执拗的。那一种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别说是萧远，就是欧阳如月，也不忍心在这个可怜的孩子面前说半个不字。
如月想了想说，“这样吧，妈妈白天去上班，下班回来，再陪竣竣好吗？想想看，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白天是不是也要上班。”
“那好吧。”
竣竣旋及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不过，我晚上要妈妈陪着睡觉。”
欧阳如月不忍拒绝，只得只着他说，“好，只要你乖乖地睡觉，妈妈全答应你。”
竣竣本在午睡，此时醒了，便再也不肯在床上呆着。
老太太替他穿好衣服，让他自己到院子里玩，他却一直黏在如月身上，不肯下来。
如月只得抱着他，陪着老太太说话。
也许是因为生病，抑或是因为在母亲怀里有一种安全感，竣竣很快就沉沉睡去。
如月怕他着凉，赶紧把他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这才跟老太太一起，走出房间。
欧阳如月原本想离开的，走到门口，却又改变了主意，扭头低声问老太太。
“大妈，竣竣这病，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老太太难过地摇头，“这孩子已经死过多少次了，是萧远把他送到医院，医生从鬼门关上，又把他给抢了回来。这段时间，孩子的精神越发地不济，我真不知道，他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说到最后，老太太已经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如月低声安慰她，“大妈，你别难过。告诉我，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老太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两个女儿嫁了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连她们的亲弟弟出事，她们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竣竣妈受不了打击早产，很快就害产后寒死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们祖孙俩。要是竣竣走了，我这个老太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家太穷啦，两个女儿肯定是怕被娘家拖累，所以才不肯回来。
这样的女儿，想想便让人寒心。
如月心里难受，低声说，“大妈，你要是不嫌弃，就拿萧远当亲儿子吧，现在，我就是你亲儿媳妇了。”
老太太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你们真愿意当我的儿子儿媳妇。”
如月轻叹，“我们是你孙子的爸爸妈妈，当然是你儿子儿媳妇了。以后，你就别再在我们面前客气了。”
老太太喜极而泣，“肯定是观世音菩萨看我老婆子可怜，才大发慈悲把你们派来……回头我得去庙里多烧几柱香，谢观世音菩萨。”
明明是如月和萧远给她的帮助，老太太却要去谢观世间菩萨，这样的逻辑，如月也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