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到了,看守不疾不徐地开门,监狱里的犯人包括娄子菡个个瞪着无神的眼睛看看守手里的盒饭。
虽然这里的饭菜难吃到了极点,但对于过着煎熬不安的监狱生活的人们来说,这是唯一可以心存希望的事情了,和期待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相比,期待这顿伙食比上一顿好点更实际可行。
“下一位。”
看守用冰冷的语调喊着,娄子菡心想这样的声音和阴暗狭小的牢房简直就是浑然一体的存在,让人畏惧和后怕。
她迈着无力的步伐走过去,刚准备伸手就看见一个女人插了队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盒饭。
“这,这是我的。”
娄子菡的声音像蚊子一样轻不可闻,她委屈地看着那个虎背熊腰的女人。
女人瞥了她一眼,眼神透着警戒意味,拿着饭盒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娄子菡的身材本就瘦弱,被她一撞,感觉身体都快散架了。
她看见女人走到另一边和几个人交头接耳,时不时地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看自己。那些人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娄子涵想了想,发现那人就是上午抢了她早饭的人。
进来之前,她和那些人素未谋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却频频遭到她们的欺凌。
娄子菡的肚子在打鼓,讪讪地将目光收回,然后看向发盒饭的大哥。
“她抢……”
只吐出两个字,娄子菡就没再往下说了,因为她看到看守眼底的冷漠和无视。
“下一位。”
果然,看守对方才的抢饭事件视而不见,继续用死气沉沉的语调喊话。
即便是做了错事的犯人,如果不是罪行极其严重比如杀人放火之类的,也应该可以获得改过自新的机会,更何况她确实是无辜的。
可是,看守的冷漠态度比欺凌她的那些人更让娄子菡心寒。
娄子菡鼻子一酸,伸手去接盒饭,然后拖着娇弱的身子回到原地。
目光一滞,她的地方被人占了。牢房很小,里面只有一两个凳子,能够坐着歇息的是这里的老大。
其他人只能站着休息,娄子菡争抢不过她们,从来得第一天起就只能在一个拐角待着。而如今,这个小角落也被人霸占了。
“那个,对不起,这是我的。”
娄子菡小心翼翼地解释,那个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女人猛地抬起头来,怒视着她,嘴里喊着饭团。
“什么叫这是你的?你是写了名字还是做了标记?”
“我,我”娄子菡支支吾吾了半天。饭也被人抢了,连地方也被人霸占了,而且做这些事的还不是同一个人,这不就是以多欺少吗?她招谁惹谁了?
娄子菡越想越委屈,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辩驳道,“我一直都在这里,所以是我的。”
周围的说话声逐渐消失,大家都传来好奇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女人像听了一个笑话似的大笑了几声,门外的看守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继续面无表情地执勤。
“喂!她说她一直都在这,还说这个地方是她的。你们觉得呢?”
女人突然转过头对其他人说。
娄子菡僵在原地,不想成为大家议论的热点人物,“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有她这个人存在?”
“那这个监狱还是我的呢。”
“她算哪根葱?”
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语气里张扬着不屑和鄙视。
娄子菡的眼泪啪地落了下来,抱着饭盒走到左前方非常狭小的地方吃饭,心里怨恨不已。
都是因为腾灵,她才会受到这般欺辱,娄子菡自问待滕灵掏心掏肺得好,却没料到她会耍手段害她进监狱受苦受折磨。
娄子菡一边啜泣,一边吃饭,她恨滕灵出卖她,但更伤心的是路乐容不相信自己。
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男人,果然只会油腔滑调,根本靠不住。
路乐容打了个喷嚏,心想谁在骂他?
他拿着钥匙准备出门看望娄子菡,结果刚下了几个台阶,就想起她对他冷漠的态度。
见了面,估计又要吵起来,对事情的解决并无帮助。
路乐容叹了叹气,尽管他很想见她,想知道她在里面有没有人受欺负,却还是撤销了看望她的想法。
思来想去,路乐容还是决定给滕灵打电话,谈保释娄子菡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先把她救出来才是最紧迫的事,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喂?哪位?”滕灵当然知道是谁打来的,却故意不慌不忙地询问道。
“是我。”
路乐容的声音极其冷漠,这让滕灵颇为气愤。有事求人就这态度?现在“被害人”可是她啊。
路乐容非但没有一点担心她的表现,还处处在为娄子菡着想。
越想越生气,滕灵决心要好好耍他一下,“有什么事?”明知故问。
“见面再说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腾灵勾着笑,“电话里说不就行了?”
“我想和你谈保释娄子菡的事。”路乐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这句话的潜台词当然是电话里不方便,见面说吧。他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三言两语就能谈妥的。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滕灵慢吞吞地回话,“今天下午你来吧。”
路乐容蹙眉问道,“地点?”
“我家。”
滕灵笑着,吐出两个字。
“你家?”
路乐容因为上次的事对她有所回避,担心再闹出什么误会来,于是问道,“换个地方吧!餐厅?”
“不行。”
滕灵嬉笑着,语气坚决。
路乐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没什么比救人更重要的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路乐容站在滕灵的家门口,按下门铃。
无人回应。又连按下几次,仍然无人回应。
“我到了,你不在家吗?”
电话只响了一秒就被人接起,温柔的女音飘了过来,“对不起啊,我,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你可以等我一会吗?”
路乐容“嗯”了一下,然后继续等待。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滕灵还是没有出现,他再次拨通号码,质问道,“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滕灵猜想路乐容一定不耐烦了,本想好声安慰道,却被他的第一句话给气到。只是让他多等了一会就叫耍花招?如果真的耍花招,她完全可以不接他的电话。
“你如果还想谈的话,就下楼接我。”
滕灵抛下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她其实已经在楼底下了,刚才去酒吧喝了点酒打发时间。
路乐容下了楼,意外地发现天空下起了大雨。
他冒着雨走到滕灵的车前,滕灵将车门打开,笑着说,“我们都没带伞,好巧。”
“快出来吧。”
路乐容冷漠地看着她,一点也没有伸手去扶她的意思。
“你就不能绅士一点?”滕灵嘟囔着。
路乐容看出她打算一直耍赖到底的心思只好冷着脸去扶她出来。
等回到了家,两人的身上都被雨打湿了。滕灵递给路乐容一条毛巾,让他把水擦干净,然后又端了一杯热水给他,媚笑道,“喝吧,如果感冒了,我会心疼的。”
路乐容喝了一口,冷淡地说,“你去换身衣服吧。”完全不把她的甜言蜜语当回事。
“你不敢看我,是不是因为怕自己把控不住?”滕灵不死心地问道。
她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她就不相信到了此刻,路乐容还能安然不懂,毫无反应。
“你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是低估了我的审美?”路乐容冷淡地开口。
“是吗?说这话可能为时过早了。”说完,滕灵就朝浴室走去。
她洗了很久,中途故意放话,“你如果等烦了,可以先回去,不过,只要你走了,以后我都不会再和你商讨娄子涵这件事。”
路乐容其实早就想走了,第一他对滕灵无感,第二他知道她在故意戏耍他。但是,一想到此时的娄子菡还在监狱里忍受着痛苦,他就不能放弃。
于是,他选择继续等下去。
滕灵出来看见英俊的男人身姿笔挺地立在原地,心动万分。这样完美的男人,她必须夺过来!
“现在我们可以谈了。”
滕灵裹着浴巾,头发散落裸露的肩膀上,轻柔地说。
路乐容转身,先是一愣,眼底划过一抹鄙夷的神韵,然后说,“好。”
他不打算再和她多费口舌,于是直接问道,“你怎么样才愿意帮娄子菡出来?”
滕灵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说“还是那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我就帮她。”
路乐容料到她会这样说,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换一个条件不行吗?”
滕灵摇摇头,坚定地说,“不行。”
“你为什么非要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滕灵笑了笑,说,“你让我去救一个想要杀我的情敌,你这样做就才是强人所难吧?
路乐容沉默不语,滕灵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是在谈判,你可以不答应这个条件。只是,如果我不帮她,她会受到什么惩罚,你应该比我清楚。蓄意杀人这个罪不仅会让她饱受牢狱折磨,还会成为她人生的污点。即使她出来了,也一辈子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