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菡，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我们是好朋友嘛！”
滕灵故意把娄子菡约了出来，说是逛街看电影，但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从她口中套出关于孩子的话罢了。
整个下午，两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一会儿进首饰店看看项链耳环，一会儿去甜品店买两个冰淇淋，说说笑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妹花。
“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娄子菡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了好多遍，直到看到滕灵认真无比的表情，才反应过来。
“不是突然，我早就想问了，你看你这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事了？要说实话。”滕灵先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娄子菡，而后在后者的询问下，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着。
她亲昵地挽着娄子菡的手臂，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娄子菡出了什么事儿似的。
说起这个，娄子菡黯然垂眸，本来还算是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就从天堂跌到了谷底。
“嗯，其实……的确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还没有得到解决。”
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娄子菡皱起了眉头，又是着急又是难过——身为一个母亲，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在尚未出世的时候就被无情地宣判了死刑，但是……伏柔说得对，现在的确不是生下孩子的时机。
如果不能给孩子提供一个舒适完美的成长环境，那么，她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心事，不然怎么会一直愁眉苦脸的！”滕灵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像是在责备娄子菡的见外。
她稍稍瞪了娄子菡一眼，又像是不忍心说重话，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声细语劝道，“发生什么了？说出来，大家还可以一起解决呀！一个人闷着，像什么话。”
“啊？我有愁眉苦脸吗？”
娄子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也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吧……既然两人出门的目的是为了逛街娱乐，那就该暂时抛掉某些烦恼，好好的享受朋友之间相处的时光不是吗？娄子菡默默感慨——看来，是孩子的事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不然，为什么在她已经刻意不去想的基础上，还是被滕灵一眼就看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哎……我怀孕了。”
起初还犹豫着要不要让滕灵知道，可一对上她关心恳切的目光，娄子菡就没了脾气，叹了口气，如实相告。
尽管早就知道事实，可滕灵还是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什么？真的吗？太好了，子菡，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然而，娄子菡脸上并未露出半分喜悦的神色，只有无尽的苦笑：“并不，我……想打掉这个孩子。本来，我是没有这种想法的，可是，伏柔劝过我了，她说的有道理，现在并不是生孩子的时机，所以，只能打掉。”
没有足够的资金，她和路乐容都需要好好投身于工作，既不能提供给孩子优渥的经济支持，也没有办法好好照顾陪伴孩子……有着阴暗童年回忆的娄子菡深刻地相信，有些阴影，一旦在孩子心中留下，这辈子，就再也无法抹去了。
所以，必须狠下心，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也曾难受痛苦过，可理智必须高于情感。
“啊，这样……那真是太遗憾了……”
内心偷笑着，滕灵难过地看着娄子菡，关切地询问着：“那，路乐容他也同意把孩子打掉的事情吗？”
这丫头应该还没这么大胆子把风声透露给乐容吧？滕灵默默想着，最好别让路乐容察觉到半点风吹草动，不然，想要解决掉这个孩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娄子菡摇摇头，神色痛苦：“没有，他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滕灵，你别告诉他！”
失去孩子的痛苦，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没必要让路乐容也跟着她受苦，他最近打理餐厅的事，已经够累够忙了，无论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路乐容。
“好，你放心，我绝对不说。”滕灵信誓旦旦地竖起四根手指，做着保证，“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子菡，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贴心的字句落入娄子菡的耳朵里，听得她心里暖暖的，鼻子也开始稍稍发酸，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滕灵，感动道：
“谢谢你，滕灵，真的，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在顶着巨大压力的日子里，有个能够真正理解自己的朋友，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即将失去孩子的心酸和多日的心理折磨几乎快要将娄子菡的心里防线击垮，对比之下，此时滕灵温暖的怀抱显得如着黄金钻石般珍贵。
滕灵实在是个优秀得不可思议的女人！
娄子菡打心底里觉得，能够跟她成为朋友，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事之一。
“傻瓜，我们是朋友呀，有什么好谢谢的？”像哄孩子似的，滕灵将娄子菡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耐心而温柔地安慰着她。
眼底，却闪过一抹复杂阴暗的神色。
呵呵……就这种货色，有什么资格生下路乐容的孩子？滕灵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可脑中的心思却越发阴暗起来。说真的，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娄子菡拖到手术室去，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深吸一口气，收敛好内心的恶毒和憎恨，滕灵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温柔可亲的模样，缓缓开口：“子菡，那你打算多久去做手术呢？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拖得好，一方面，你拖得越久，到时候忍受的痛苦就越多，对身体的伤害就越大，另一方面，乐容发现你怀孕的事的几率也会更大，你说是这样吧？”
最好现在就去，免得节外生枝。
要是这孩子命大，逃过了这一劫，让娄子菡和路乐容之间有了羁绊联系，那到时候想拆散他们两个就更难了！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嗯……”娄子菡皱起了眉头，苦笑，“滕灵，这些道理我都懂，可现在的问题是，我没有足够的钱做人流手术，也不敢找乐容要，伏柔说帮我借钱看看，却到现在也没有眉目，哎！”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如果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比如现在，明明都已经火烧到眉毛了，可除了干着急，偏偏就还真没有没有别的办法。
深深地悲哀笼罩在心头，娄子菡眼角溢出了点点泪光。
这么多天以来积累下来的压力和担忧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啦啦一个劲儿往外涌，难受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子菡，你别哭。你早说呀！原来是钱的问题，这有什么难的？我借给你就是了，需要多少？”滕灵安慰地拍拍娄子菡的肩膀，又气又笑，非常豪爽地一口答应下来，“你要是早说，我就早帮你了，真是的！”
滕灵……愿意借钱帮她？
听了这话，娄子菡眼中亮起希望的光，感激不已地看着滕灵，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挤不出来，只能用亮晶晶的眸子中那满满当当的雀跃激动来表达她此刻的欢喜。
“真的吗？滕灵，你真的帮了我大忙！谢谢你！”
娄子菡很是感动，连说话时的声线都带着几分颤抖。
而滕灵却微笑着摇摇头：“我都说了多少回了，你和我之间，永远不必说这个。”
顿了顿，她还是不太放心——万一娄子菡突然反悔了，决定不打这个孩子了怎么办？不行，还是得亲自送她去医院，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术，才能确保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巨大的威胁是真正彻底消除了。
“子菡，你看，你一个人去太不方便了，这样吧，我陪你！”滕灵笑眯眯地看着娄子菡，热心地提出陪同，“我跟你一起去，虽然不能帮你承受痛苦，但至少也有人给你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方便些。听说这手术对身体伤害可大了，你一个人，肯定吃不消的！”
温柔又周到的建议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直直地照到了娄子菡心窝子里。
又是借钱又是陪她的，这份人情，该怎样才能还的清啊！
“不用了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的。”下意识地，娄子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婉拒了滕灵的好意。毕竟，这种手术也不是什么好事，滕灵能借钱给她，她已经很感激了，要是还让她费时费力，那……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瞧瞧你，又跟我客气什么？”
滕灵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撅起嘴抱怨着。
盛情难却，娄子菡有些无奈，拗不过她，只好道：“没有客气啦！那……那就麻烦你了！”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想到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着实有些不方便，娄子菡想了想，还是笑着答应了滕灵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