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面行着,一面来至一处门前。
却听郓哥儿道:“诶,这里就是武大哥家,你再想吃炊饼,若街上碰不到,可来这里找他!”
秦陆抬头看,见是个临街二层小楼,打量半天,目光不禁被旁边一个瓜摊吸引。
那些瓜绿油油的,静静躺着,后头一个老妇人正热情招呼着:“又大又甜的西瓜!快来买呀!不甜不要钱!”
王婆!
秦陆直望着她,虽未见过,一眼便看得出来!
那老妇人年岁渐长,却是眼露精光,嘴挂邪笑,一看便不是正经人!
却见郓哥儿又撇撇嘴,推着秦陆要走。
“你是正经人,旁边那户那个卖瓜的老妪,你可别搭理她!”
秦陆明知故问:“却是为何?”
郓哥儿只道:“那人不好。”
秦陆又问:“如何不好?”
“嘿?你这人啰嗦。罢了罢了,告诉你便是。”
郓哥儿瞅他一眼,无奈道,“那老妇是个虔婆儿!平日里卖瓜又做些给人针线营生,暗地里却是个拉皮条的,专门给那样的男女保媒拉纤儿,行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絮絮说完,郓哥儿盯着秦陆又道:“你这人,不是打听西门大官人,便是打听这王婆,对别的事儿倒不上心,你不会对这事儿感兴趣吧!”
秦陆听了慌忙摆手,解释:“嗐呀!我哪里是那种人?只是初来乍到,打听清楚罢了!”
郓哥儿又道:“罢了罢了,我不过嘱咐你!看你出手也挺阔绰,莫要被这样人骗了去!”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不觉累了,便找了出酒家坐下歇息。
秦陆让人筛了几碗好酒,又上了些肉菜,请那郓哥儿吃,直哄得他喜笑颜开。
秦陆方道:“郓哥儿,你我相识也算有缘,我看你成日无事,来日我若离了这县城,你再去哪儿谋生?何不早早寻个安身立命之所,才是正经。”
那郓哥儿到底年岁不大,喝多了酒,已有几分醉意,听了这话又不觉涌出泪来。
“我孤儿一个,成日里骗吃骗喝,不受人待见,少有人像你这般嘱咐我,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是武大哥呢!”
原来如此!
秦陆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书中写,武大郎死了,人人都怕那西门,只有郓哥儿护着武家。
原以为他是为了几两银子出来作证,现在看来,却是对那武大真有几分情谊。
秦陆又点头道:“其实我恰好缺个随行的人,看你人机灵,不知可否愿意跟了我去?你放心,我定保你吃喝不愁,每月还额给你些零花银子,只是要离开这里,远走他乡。”
那郓哥儿听了,眼前一亮。
因问:“你可说真的?我孤儿一个,倒不怕离了这里,只是我忠心于你,你可别半路弃了我,让我无个归处!”
“自然不会,你若不放心,我再给你写定银以防万一,我若真弃了你,你也好有盘缠再回来。”
郓哥儿听了,哈哈大笑:“你这人真有意思,要个随从还这么恳切,我逗你的!”
“罢了罢了,你只说你可愿意跟我?”
郓哥儿方点头应:“自然愿意!”
“既这么着,我倒真有件事儿吩咐你去做……”
秦陆要他附耳过来,低声嘱咐几句,又笑,“怎么样,这事若成,可不比你成日这样游手好闲要好?”
郓哥儿听了那话,当下愣了一愣,酒也醒了大半,片刻方才回过神来。
“你说的话可当真?”
秦陆又笑:“我的话自然当真。我一个外乡人,你不信我也是有的,况且你今日带我逛了一天,这县里的路我也熟了,这些事儿另外出几个钱,随便雇个人去办也没所谓。只是我见你不错,有意带你,你若不信也就罢了。”
郓哥儿思量再三,方才开口:
“你说的这事儿,确实个好想法!能办成这事儿,也不枉俺郓哥儿混沌半生了,行,俺应了!”
……
且不说秦陆究竟跟郓哥儿说了什么话,直说这武松行至街上,正听见有人唤他。
回头看时,才发现是自己的亲哥武大郎!
兄弟二人相认,自然激动不已,又各自说了缘故,武大便扯着武松往家里去,要他吃酒。
武松摆手道:“我还有公干呢,县令新委派我,无故离了职位只恐不好,待傍晚在家去,同哥哥好好一聚!”
武大郎也明白道理,点头答应:“好。那我回去,先让你嫂嫂预备酒菜。”
武松也不客气,直说:“只怕要多准备些,我还有两个兄弟一路同来,昨天还掏了银两,给我摆酒庆祝来着,今天何不一道回请,邀他们一起来家坐坐。”
武大郎自然没有拒绝:“既是你的弟兄,又说远道而来,自然请到家里来坐坐!”
兄弟二人别过,武松自去行了公事,临近傍晚,方往那高三科家去。
高三科去街上卖花药了,尚未回来,只有他妻子路氏在家拾掇,见武松来了,忙出来迎接。
“武英雄来了,他们还都没回呢,只有那位杨志弟兄在家,精神已经好些了。”
“精神好些了?”
武松听了这话疑惑,问他,“是何缘故精神不好?”
路氏又道:“哦,武英雄还不知呢,杨弟兄昨夜贪凉,发了热证,今天在家休养了一天。”
武松道:“原来这样,我且看看他去。”
路氏让他进了屋,来至客房,却见杨志病歪歪躺在床上,头上敷着块冷毛巾,面色蜡黄,确有病态。
所幸用了药,杨志的精神还算清醒,见武松来,便要起身。
武松忙上前按住他:“杨兄弟躺着便是,不要挪动。”
杨志苦笑:“多年练武的汉子,竟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病。”
武松安慰:“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
又伸手试试他额头的温度,方松了口气,“似乎已经退了烧,你且好生将养,不必忧心。”
接着又唤过路氏来,从怀里拿出些银两要给,请她好好照料。
路氏是个实心肠子妇人,自然不肯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