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蓦地站起身来,那眼扫过众人,眼神里闪烁着非比寻常的光芒。
“澄清玉宇,还世间清白。这事没有人做过,或者是,有人想做却没有人做成过,但我秦陆却不信,这事就不会有人做成。弟兄们,只要咱们一心,一个秦陆倒下,也会有千万个秦陆站起来,如此不懈,何愁此计不成?何愁天下不明?”
“好!”
朱武听了这话,眼神顿时亮了几分,“有秦兄弟这番话,朱某愿意相随!”
一旁的杨春、陈达见状,也双双起身:“我们弟兄三个一条心,都跟秦兄弟联手!”
秦陆听了,心中激动不已。
而一旁的鲁智深和史进,也冲他露出坚定的笑意。
……
节日的气氛愈浓。
八月十五一早,华阴县的大街小巷,都洋溢着节日欢庆的氛围。
这小县城虽不及东京城热闹,百姓们却都脸上挂着笑意,期待着月圆团圆之夜。
偶然经过牛车上,坐着个黄口小儿,一身磨掉了色的褚红布衣,脚下鞋子也露出半个脚趾头,脸上却是乐开了花,直嚷嚷着:“爷爷,快些快些,领月饼去!”
牵牛的老汉儿也不抱怨,苍老的脸上同样是慈祥的笑。
“好,好,误不了你的。”
这是早安排好的事儿。
史进应秦陆要求,在这一日清晨传出消息,今日午时,史家庄准时发放中秋月饼,只要来到庄上的人,每人都可领一个。
白给的东西,哪有人不愿意要的?
况且月饼这种东西,虽是应了节庆,在这个时代,却也不过是富人家的点缀,穷人家的奢望罢了。
因此消息一传开,许多的平头百姓,都急急往史家庄赶去,希望能在午时领上一个月饼,沾沾节日的喜庆。
秦陆来至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无限感慨。
虽说是做了一番宣传,可在朱刚德的压榨之下,还能打起精神迎接节庆,这或许就是劳苦人民的苦中作乐吧。
消息传开,自然不止传进了平民耳朵里,那县令朱刚德也听到了风声。
不过,他并未在意这些。
一大清早,他便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早膳,款待秦陆和于钟方两位大人。
“秦将军,里头早膳预备好了。”
县衙的差役出来请,脸上堆砌着跟他主子一样谄媚的笑。
秦陆冲他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满意的神色。
“好,你们县太爷有心了。”
差役自是点头哈腰,随声附和着秦陆。
进得房中,于钟方刚刚坐定,见他进来,也招手唤他:“秦将军你瞧,朱大人可是费了心思啊。”
细看那桌上,果然是粥类、面点、清汤应有尽有。
若按着早餐来看,这规格并不算越矩,可若自己观察,便能发现个中玄机。
粥是两样,赤豆的滋养,小米海参的进补,汤也是两品,火腿鲜笋的开胃,菌菇虾茸的提鲜,最不起眼的便是包子了,那包子但看卖相,跟之前老陈做得没什么分别,可若掰开细看内馅儿,却是尽是寻常人怎么也吃不起的东西……
按着县令的俸禄来算,这一桌的早膳,只怕要用上他大半年的收入了。
贾琰看了这样,肚子里却难受起来。
据他这大半月的了解,县令朱刚德每年光给上头进献的“春敬”、“秋敬”,都远超他自己的俸禄十数倍不止,细想也知道,这些所谓的“孝敬”,若数量太少,只怕也入不了蔡京的眼。
而这些孝敬的由来,自然都他朱刚德成年累月搜刮的民脂民膏汇聚而成。
所以,即便知道很快就要除掉这个蠹虫,现在要秦陆享用这丰盛的早膳,他还是一口也用不进去。
一粥一饭,莫不是百姓的血汗。
“我昨晚睡得不太踏实,现在也没什么食欲,就先不吃了。府尹大人,您跟县令大人随意吧。”
秦陆故作一番歉意,缓缓起身离了房间。
那朱刚德看秦陆面色不好,一时也并未多疑,只当真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便吩咐下人跟过去瞧瞧,自又留在房中,陪同府尹用膳。
秦陆离开县衙,复又来至街上,似乎这街道的空气更清新些,不比那房里头十分污浊。
身后,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跟过来,淡青色的罗裙包裹着身体,勾勒出她尚未发育成熟的曲线。
“将,将军大人,奴,奴婢扶您再,再去休息会儿吧。”
声音柔得似要掐出水儿来。
秦陆回过头,看着她那张质朴中带着纯净的脸蛋儿,皱了皱眉。
这显然是朱刚德安排的人,不过看这姑娘的样子,却并不像是什么“专业人士”。
“你叫什么?”
“奴,奴婢名叫翠莲。”
“多大了?”
“十四。”
“你是这县衙的丫头?”
翠莲摇了摇头,两手纠结的交叉着,似乎十分紧张。
“我不需要服侍,你忙别的去吧。”
秦陆看出了她的局促,心中暗自推测,若是拒绝了她,这姑娘应该会松一口气吧。
熟料,翠莲听了这话,竟抬起头来略显惊讶的看着秦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大颗的泪珠儿便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将,将军大人,求求您让奴婢,让奴婢服侍您吧,若是伺候的不好,奴,奴婢就不用活了……”
秦陆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已然察觉出事态有异常,因忙将那翠莲扶起身来。
手指触碰她的手臂时,秦陆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发抖。
秦陆这才意识到,中秋天气,已然转凉,而翠莲身上那条淡青罗裙,实在太过单薄了些。
是冷吗?还是怕?
距离午时还有大段的空余时间。
秦陆叹了口气,有些不忍,思量片刻,复又开口。
“算了,你跟我回房去吧。”
“多……多谢将军。”
翠莲抽噎着,用袖子擦着泪,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微笑。
翠莲淳朴的脸蛋儿,本是有些可爱俏丽的,可现在强加的笑容,却让秦陆觉得比哭还难看。
更惨的是那泪珠儿,跟本是越擦越多,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