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一面说着,一面漫不经心的瞧了那人一眼:“罢了,审问之事是府尹的事儿,我一个将军管不着,你就在这儿等他吧。”
说罢,秦陆自推了牢房门出去,命牢监仔细看管,便兀自走了。
……
且让他装一阵子!
出了牢房,秦陆心中却已经有了底,只闪身躲到一边,并未真的离开。
没有人发现,但他秦陆却看得清清楚楚,方才扭送时,眼神盯着那脖颈上的图腾,却恰巧有另一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层薄薄的“人皮”,从这小厮的脸颊外侧,显露出来。
易容术。
一个熟悉的名词出现在秦陆脑海,在看见那层浮起面皮儿的一瞬间,秦陆便在心里认定,这小厮定是什么人乔装打扮的!
于钟方府里人员混杂,这小厮易容,显然是不想被人发现他的真是身份,只有他口中所说,什么父母死于蔡京之手,要拿他复仇一说,估计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在蔡京出现危险时,最该出手保护的人,除了他近身旁的护卫蔡云,显然就是掌管开封府治安的府尹大人,然而那时,于钟方却不知所踪……
这小厮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可想而知。
秦陆只立在牢狱旁躲着,一言不发,心里却想不透,这于钟方做这一出,把自己关进大牢,究竟所为何意?
任何人都不明白于钟方的心思,然而此刻,有一个人的心脏却扑通扑通狂跳。
史进。
他眼见秦陆押着那小厮离开,想说些什么,却由于人多眼杂,只得远远观望。
然而他的手中,却紧紧握着一张纸条。
那是方才烤肉时候,于钟方来到他身边给他的。
那时候,所有人都沉浸在户外烤火的新鲜中,没有人注意于钟方的行踪。
而史进却看在眼里,那纸条塞到他手中之后,于钟方直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便往房中走去。
不过片刻,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便低着头走向了蔡京那桌……
史进心里似乎察觉到什么,只退到无人处,瞧了眼手里那张纸条:
“今晚狱中救我!”
短短六个字,让史进大吃一惊。
还未细细思量,这六个字究竟所为何意,那边便传来了蔡京惊恐的叫声……
看着那边惊心动魄,却未曾见到于钟方的身影,史进已经隐隐察觉到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人就是于钟方!
看着那厮被秦陆押着,离开时眼神的杀意渐渐散去,嘴角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地笑。
史进几乎能够断定了!
此刻,众位官员都是惊魂方定,只等着蔡京发话,接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于钟方不知所踪,这生辰宴办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而他史进本就并未朝中人,因此根本没有几个人认得他,除了那边两个——蔡琏儿和蔡瑾儿。
蔡琏儿正为倒地不起的蔡云揪心不已,蔡瑾儿则由身边两个丫头陪着,站在一旁,神色中还带有几分芳魂未定。
史进很想上前去安慰两句,可现在……
他深深的望了蔡瑾儿一眼,见蔡瑾儿还关心着自己的妹妹,并未将眼神投向这边。
史进便躲在人后,一步步退出了于府。
他必须往开封府去一趟,秦陆在那儿,秦陆押着的那个小厮——或者说是,那位府尹大人应该也在那儿。
幸而,开封府那几个差役,还有认得史进的。
于钟方生辰之前,曾派他们到庄子上接人,因此那几个差役也清楚,这人定然是对于钟方比较重要的人。
“你们大人可回来了,秦将军可来过?”
史进见了两个眼熟的差役,便直接问他们。
那几个差役也很客气,只如实答应着:“大人没回来,秦将军刚押了个犯人,往后头牢里去了。”
“哦。”
史进故作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又道,“可方便带我过去么,我找秦将军有事。”
“好说好说,史大官人这边请。”
那些差役自然不拒绝,只点头哈腰的应承着,领着史进往后头来。
彼时,秦陆正躲在墙角,静静等待,见史进远远过来,忙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史进见了,也心领神会,只冲那些差役道:“有劳你们,我自己过去就行,你们回去吧。”
说着,便兀自往秦陆这边走。
彼时,秦陆已经支走了牢里的监管,只站牢旁一个死角,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待时机差不多了,方闪身上前。
“于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牢里的人果然是于钟方!
那于钟方只当秦陆走了,刚背对着牢门解开假面,想着透透气,却没想到秦陆竟一直躲在旁边,当下一慌,忙又要将那假面再次敷在脸上。
“于大人,不必掩藏了。”
这回是史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于钟方只是一愣,才回过头来。
“你,你怎么……”
他似乎没有料到,史进会把他们之间的“秘密”告诉秦陆,
他似乎也已经忘记了,他跟史进结识,也正是因为史进早跟秦陆认识。
自然,他对史进如此莫名的信任,也一直让史进跟秦陆有些捉摸不透,这分明是很容易露馅儿的操作,他究竟为何要走这一步?
然而,秦陆心里却很清楚,如何才能撬开这于钟方的嘴,让他说两句实话。
那个文身,那个偶然露出来被秦陆看到的,那个跟谷丰一模一样的,隶属于青鸢阁的文身,一定是个关键线索。
“于大人,你也是青鸢阁的人,对吧?”
只是秦陆有点儿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让那于钟方一个激灵。
他回过头来,眼神里竟带着几分恐惧。
“不不不不,我不是,你别乱说,我不是,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青,青鸢阁……”
看到他那样子,秦陆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
与谷丰之前表现出来的忠心一样,于钟方眼里的那份畏惧,也绝不是装的,若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恐惧,细细想来,跟青鸢阁有关的,恐怕只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