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客应了,忙忙跑去,史进方又转向秦陆:“兄弟有所不知,我跟少华山几位熟悉日久,也曾悄悄前往他们山寨与之聚过几次,没记错的话,这熊头图样正可在那山寨里间一个木门上!”
秦陆听了自然惊讶不已,粉蝶儿所画的图样,怎会跟少华山扯上关系?
因问:“史兄弟可又记错?”
史进摇了摇头,又说:“应该不会记错,你也知道,寻常木门的图样,多是些富贵平安之类的图案,寻个好意头罢了,即便是山寨上,也会雕些蝙蝠之类的是为纳福,可这熊头图样却是十分少见。”
秦陆微微皱眉,却有些想不明白这当中的联系,只胡乱问:“那门通往什么地方?”
“应该是朱武大哥的卧房。”
史进答道,“那日是个中午,我喝多了,他们便留我在寨子上歇息,醒酒再走,遂把朱武大哥的卧房让我去躺,我走路不稳,脑子却还有点儿印象,扶着门进去还说这熊头有趣,只是困意袭来便睡了,醒了也未再提这事儿,今天看见这墙上画的熊头,才渐渐有了印象。”
二人说这话,便见庄客带了朱武过来。
朱武走进了,看见那房中一派鲜血图样,先也是吃了一惊。
“二位,这,这是……”
史进忙往外让了让,又让那朱武走近,道:“朱大哥,你看这个图样,你可熟悉么?”
朱武本没想到这满屋的鲜血能画出什么东西来,可走近细看,更是大吃一惊。
“这,这,虽有些扭曲,不好分辨,可这,这似乎是我那房门山的……”
听了这话,秦陆又问:“朱武大哥可能确定?”
朱武仔细看了,方点头道:“虽然古怪,却也有九分相似,应该就是我卧房门上的熊头图样,怎么会这样?史进兄弟,别告诉我这是你画的?”
史进忙摇头否认,又说:“是之前关押的那个女人,将头磕破了,用头画的,她……”
“嗐呀!这,这蛇,还有这虎头!”
不待史进将话说完,朱武却又惊叹起来。
看着一向沉着的神机军师紧张起来,一旁的秦陆却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蛇,虎。
白花蛇,跳涧虎。
果然,那朱武指着这两个图样道:“这,这两个图案,正是杨春和陈达卧房门上雕刻的图案啊!”
虽然有些不太可能,秦陆还是思量着发问:“朱武大哥,此前可见过那个女人?”
朱武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是皱着眉摇摇头:“今日那女人被押过来,一个劲儿挣扎惨叫,我也过来瞧过,但在这之前,我却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见秦陆点了点头,朱武又补充道:“不光没见过,我们山寨上,应该也从来没有女人去过才对,毕竟是匪窝么,哪有女人家肯踏足的?”
这话虽是自嘲,却也有几分道理。
秦陆自然相信朱武的话,可越是这样,眼前这些赤红的图样就越让人心惊。
粉蝶儿跟少华山三人素不相识,又为何再被关押之时,用脑袋画出跟他们相关的图样呢?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朱武方谨慎道:“要不,还是把杨春和陈达叫来,让他们辨认看看,再问问他们有没有认识过这个叫粉蝶儿。”
为保万全,秦陆和史进自然都不反对,便让庄客去请。
而那杨春、陈达过来辨认了,果然都认出了自己房门上图案,却对粉蝶儿此人摇头否认。
杨春只道:“说来不怕你们笑话,俺杨春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更别说跟什么女人又瓜葛了。”
陈达也无奈摇头:“我在今日之前,也未曾见过那个女人,上少华山后,更见不着女人了。”
几人看着那些图样,又陷入沉默。
虽不明白这粉蝶儿“作画”的意图,可这墙上的动物,除了熊、蛇、虎之外,还有许多别的,若硬要跟人扯上关系,却也不太可能。
秦陆见时辰不早了,便道:“罢了,史进弟兄且让人锁了门罢,待明日事成了,咱们再来细想这些。”
离了这可怖的房间,几人的心境都仿佛稍稍放松了一些。
史进又招待秦陆简单用了些吃食,方将他送到庄子外。
秦陆别了众人,自往县衙回去。
这边的难题尚且解不开,可明日一早的要事,已经近在眼前了。
……
回到县衙时,于钟方已经在房内歇息。
秦陆也没多说什么,只随便寒暄了两句,又借口明日要早起,便跟于钟方各自回房了。
夜晚过得无比漫长。
虽然次日还有“剿匪”的任务在身,可秦陆却怎么也睡不过去。
墙壁上那些鲜红的图样,总是不间断地闪过秦陆脑海。
这条路可真难走。
虽然官位在上升,可秦陆隐隐感觉到,在暗处有一股恐怖的邪恶力量,似乎在于自己不断地对抗。
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视线越来越模糊,脑海中鲜红的动物图样,在一瞬间都变成了真实存在的活物,猛虎挥舞着利爪,毒蛇吐着红信、就连平日里看起来乖巧的白兔,也睁大了鲜红的眼睛,冲他猛扑过来。
嘶吼、鸣叫、狂吠,各样撕裂般的声音,充斥着耳朵,将秦陆团团围住,秦陆只觉得头昏脑涨,竟是什么功夫都施展不出,只剩下抱头鼠窜!
是梦!一定是梦!
被无数面貌扭曲的动物包围,堂堂武神天尊,头一次从心底里升起浓烈的恐惧……
秦陆冲着一个狂奔,试图逃脱出这恐怖的噩梦,可前头的路却被重重迷雾挡住,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他却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回头……
没命的奔逃。
再次睁开眼时,早已是汗水湿透了床单。
窗外,微光招进来,似乎给这间卧房带来了些许希望。
“将军,将军,该出发了!”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方将秦陆拉回了现实。
天亮了,该出发了。
秦陆长出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镇定下来,又起身换了干爽的衣服,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