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盼娣瞅着手术室的灯亮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苗慧慧扯着季禾问：“闺女，忙活了一上午，饿了吧？走，妈带你去吃饭。”
她嗓门不小，又没压低声音说话，刚走出去十几步的季盼娣听见这话顿了顿脚，心里发苦。
她很想和大娘解释，当年那事真不是她干的，明明是她爸出的主意，和她没关。
可这事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好张口解释，她想想作罢，低着头紧走两步，彻底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季禾也觉得饿了，问过苗慧慧，知道她和杜鹃吃了之后，就和肖恒一起离开了。
两人去国营饭店吃饭，小圆见他们进门立马躲去后厨，直到他们吃完饭走了之后才出来。
对此季禾喜得乐见，她也不想每次过来吃饭都要看见小圆那双隐隐镇压着怨毒的眼。
吃完饭又回了一趟医院，季盼娣还没回来，他们只能等在这里。
快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季盼娣才气喘吁吁的来了医院。
黑长的头发编成了辫子垂在胸前，一些零散的头发挡住了脸颊，可是还是能看见左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季家张老太太疼孙女孙子，可不会动手，那动手的只有季庆民。
苗慧慧和季禾懒得问，打死了也和她们没关系。
杜鹃心里也堵得慌，她都出来一天了，也不知道家里老娘和男人吃没吃上一口热乎饭。
但她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她可不能给石文山拖后腿，必须做好干部家属，支持当家的工作。
“盼娣啊，你这脸咋啦？咋被打成了这样？”
季盼娣眼眶立马通红，泪珠子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婶子，我向我爹要钱，他不给还想把我嫁给一个杀猪的换彩礼钱还账，我反抗了两句，他，他就动手打了我，呜呜呜……”
季禾苗慧慧杜鹃:“……”
杜鹃：“你看不上屠户？”
苗慧慧撇嘴，小声嘀咕,“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还看不上屠户。”
季禾冷漠脸，转过头不看季盼娣，倒是一眼瞅到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肖恒。
她的脑袋转了转，看看肖恒，又看看季盼娣。
我靠，他不会在心疼季盼娣吧？
他相中谁都行，就是不能相中季盼娣。
和她离婚再娶她堂姐住到隔壁院，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算什么回事！
肖恒感受到季禾的目光，抬头看过去，就见自己娇滴滴的媳妇狠狠瞪了他一眼。
肖恒：……？
季禾无心再听季盼娣哭，去了厕所。
这边季盼娣哭哭啼啼后红着脸看向苗慧慧，“大娘……”
苗慧慧惊的站了起来，连连摆手，“别，别，你可别叫我大娘，怪瘆人的。”
这丫头从小就心眼多，在外面可能装善良装无辜了。
没分家之前全家就她苗慧慧和陈丽娟两个苦劳动力。
她娘起早贪黑的干活，也没见她这个善良的大侄女伸手帮一把。
不帮忙就算了，她那些衣服不管夏天还是冬天每天都要换洗，她娘的手每年冬天都长冻疮。
想到这里，苗慧慧瞅瞅自己的手，那时她过得日子也不好，季苗也没比季盼娣懂事哪去，见季盼娣每天都换洗衣服，自己也跟着学，衣服全由她这个当娘的洗。
那个时候季苗和季盼娣相处的可好了，出去总被人夸。
自家闺女被人夸她这个做娘的高兴，她想陈丽娟的心情和她的也一定是一样的。
所以就算再苦再累都能挨着。
可后来季苗发生那样的事情，这才让她看清楚，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管你对她怎么好都没用。
季盼娣感受到羞耻，可她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只能厚着脸皮找苗慧慧借钱。
之间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娘，我知道你讨厌我，可现在我只能来求你了，
我奶和我爸一分钱都没给我，我去找大伯，大伯说家里都是大娘管钱，
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求您，
求您借我一些钱给我娘看病吃药，等我娘出了医院回去，我们一定把钱还给你。”
季、庆、国！
苗慧慧的拳头握了起来，这个杀千刀的竟会给她招事。
她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有钱，前两年刚盖得房子，钱都花光了，外面还欠着一堆呢，我哪有钱借给你。”
该交的手术费都交完了，只剩下一些住院费和医药费要交，根本用不了多少。
就这些张老太太和季庆民都不愿意拿，根本就没想着掏钱给陈丽娟治伤。
还有这个季盼娣就没想过去在她家借不到就去别人家借？
她难道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根本不咋地吗？
就算她借给了她钱她那个爹也不会还给她家，说不定还会理直气壮的说都是一家人计较的那么清楚干什么。
不，她知道。
可她还是没去别人家借，这是吃定了她啊！
季盼娣哭的更伤心了，她委屈的瘪嘴，“大娘，我娘一直说你是个好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苗慧慧的眉头皱了起来，火爆的脾气已经憋到了极致，但是面对这个假善的孩子，她怎么都发不出火来。
“我没有，你再想办法吧！”
肖恒站在一旁，不好说话，他转身去找季禾。
季禾从厕所出来，“怎么了？”
肖恒：“季盼娣在找娘借钱。”
季禾柳眉轻蹙，快速上了楼。
还没走近了就听季盼娣的声音。
“大娘，看在你和我娘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份上，您就帮帮我娘吧，我娘会念着你的好，我也会感恩一辈子。”
季禾快走了两步，“季盼娣，你脑袋有包吧，你娘住院花钱，你不找你爹你奶哭去，你在这里缠着我妈干啥？”
季盼娣哭声不减，有护士走过来警告，“这里是医院，小点声。”
季盼娣只能抽噎着憋住了哭声，“小妹，我也没办法，我奶和我爹说家里没有钱了，我也没有办法了，这才想着求求大娘，毕竟咱们是一家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得了吧，这个时候一家人了，当年闹饥荒你们把我爸妈撵出门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是一家人呢？
我也懒得和你掰扯，娘，咱们走，好心帮忙还惹了一身的骚，以后她家的事咱少管。”
要不是看在陈丽娟可怜的份上，她高低连个眼神都不带施舍给季盼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