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有气无力的趴在炕上,听到脚步声,立马闭上了眼睛。
“哎呀,运动鞋买小了,穿不下,不要了,扔了吧。”
季禾勾唇,把一个鞋盒扔到了炕沿边上,转身就走。
脚步声消失,季航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盯着那个鞋盒双眼冒光。
不是吧,不是吧,这双鞋是那个女人给他买的吧?
不是的,不是的,那个女人那么坏,怎么会给他买鞋?
万一呢?
他跳下地,从门边探头,外屋地的餐桌旁,季禾正在给苗慧慧系丝巾。
姥姥坐在一旁瞅着,一个劲的夸好看。
再从窗户望出去,季庆国正在扫地。
季航嗖的一下回到炕沿边,双手伸出,又收回,伸出,再收回……
苗慧慧小步的挪回去,指了指屋内,小声道:“在那盯着鞋盒瞅呢,那手啊,一会儿伸出去,一会儿收回来,估计是不好意思了。”
三个女人捂嘴偷笑,屋内的季航已经打开了鞋盒。
他眼睛贼亮,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鞋。
还是上次季苗偷摸回来看他,他在季苗的脚上看到一双漂亮的运动鞋。
当时给他羡慕坏了。
季苗姐说,等下一次她再回来,就会给他买一双。
可从那以后,季苗姐再也没回来看过他。
她不回来,他竟然也有新鞋穿了。
季航忍不住把鞋拿出来,慌忙踹掉脚上的鞋,抬脚就要往上套,突然瞅见自己露脚丫的袜子,他的动作顿住。
他放下鞋,几下就把袜子拽掉,扔之前还放到鼻下闻了闻,“呕~”
扔了袜子,再次抬脚。
昨天睡觉前他忘记洗脚了?
好像前天也没洗,大前天……
他抿抿嘴唇,把鞋子放回鞋盒,单脚蹦到门口,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张嘴就喊,“娘,给我打洗脚水。”
苗慧慧正照着镜子欣赏脖子上的丝巾,闺女的眼光就是好,这么一戴,整个人看着都不一样了。
闻言头也未回的嚷嚷道:“大白天洗什么脚,想洗自己打水去,真当我是你季家的老妈子了,打盆水还得对我呜嗷喊叫的。”
季航没辙,又去喊季庆国,一转身瞧见季禾站在季庆国身边,这话就像鸡骨头卡在了嗓子眼,他吐不出来。
季庆国瞅见了他,笑呵呵的问:“儿子啊,大白天玩什么新活,咋还光着脚丫单腿蹦呢?”
季航圆脸通红,瞅了一眼季禾,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我,我玩呢。”
说完,他转身跳进了屋子,赌气似的坐在炕沿边上。
余光是那双漂亮的运动鞋。
他要是能穿去学校,那帮儿子们还不得屁颠屁颠过来喊爹。
可这鞋是季禾买的。
他曾答应季苗,只认她这一个姐姐。
他不能说话不算话。
季苗说想他,本回来挪户口不用回村,特意从县城坐车回来去学校看他,还给他带了一块巧克力。
那是他第一次吃巧克力,又苦又甜的,也不是很好吃,可他就是觉得别的同学看他吃巧克力时目光让他满足高兴。
他转过头再去瞅那双鞋,真想试试啊,太好看了,哪怕不能穿去学校,只试一试呢!
可他脚太脏了,他舍不得。
他认命的把脚塞进那双没了颜色的旧鞋里,还是自己打水去吧。
还未动,季庆国端着洗脚水进来。
“你姐给你买的?”
季航脸通红,“才不是,她说买小了,穿不下,要扔掉。”
季庆国学着苗慧慧一巴掌拍过去,他力气可比苗慧慧大多了,拍的季航脑袋嗡嗡的。
“爹,你要谋杀你亲儿子啊!”
季庆国又想来一下,瞅他龇牙咧嘴的,知道这是太使劲,孩子疼了。
“你脑袋瓜子太笨,也不知道随谁了,我拍拍,也许还能聪明点。”
“你把我脑袋当西瓜了啊,还越打越聪明,冬瓜用力拍,里面不全浮囊了,爹,我知道我笨随谁了,这不就随的你么!”
“就你知道,就你欠。”
季庆国的巴掌又抬了起来,这孩子欠打。
季航缩缩脖,季庆国没好气的背过手,“你瞅瞅那鞋,黑不溜秋掺点白,能是你姐穿的?你姐傻啊,不知道自己多大号的脚,就是不知道,买的时候还不能试试啊。”
季航瞅着那鞋沉默不语。
季庆国继续叨叨,“你姐去省城之前特意问的你娘,你穿多大号的鞋。”
他说完背着手走了,独留下季航坐在那里发呆。
这双鞋是那个女人特意给他买的?
她有这么好心?
季航内心天人交战,鞋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他到底洗了脚穿上了。
苗慧慧进屋,夸他,“我儿子穿这鞋真好看。”
她走过去,“就是这身衣服裤子差了点,穿这条吧。”
苗慧慧变魔法一样把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蓝色运动服递过去,“嗯,你姐给你买的,换上吧。”
季航的眼睛都不够看了,“娘,真是给我的?”
“还能有假,这号码你爹也穿不了啊,你姐可说了,你要是不喜欢就还她,别糟蹋衣服,她可以拿去给三壮穿。”
季航一把抢过衣服,脸还是红的,磕磕巴巴道:“谁,谁说我不穿了。”
苗慧慧笑,“你啊,你可长点心吧,你姐和你都是从我肚皮里钻出来的,这世上除了我和你爹,就你俩最亲了,知道不。”
季航神情落寞,“那季苗姐呢?”
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关系也就那样吧,但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能用血缘就能衡量的。
提到季苗,苗慧慧叹了一声气,“她不是咱家的孩子,咋对她好都白费,上次她回来去学校看你了?”
季航瞪大眼睛,“娘,你咋知道?苗苗姐说不让我告诉你和我爹,我没说啊!”
“这还用得着你说?咱家抱错孩子这事附近哪个村子的人没听说?你苏家婶子那日刚好去学校,瞅见了,回来和我说的。”
“季航啊,你说从小到大,我和你爹对季苗咋样?是不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掏心掏肺的对她,难道不值得她回来看我们一趟?”
如果说季苗走前做的事情让她心寒,那这过门而不入的事情让她伤心。
就算寻常亲戚走动路过家门口还要伸个脖子打个招呼。
更何况一起生活那么多年。
季航陷入沉思,苗慧慧抹了一把眼泪。
“航啊,我不知道她去找你和你说了什么,但那之后一提到季禾你姐,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问你,季禾回到咱们家,可伤害过你?”
季航一愣,随后摇头。
苗慧慧又问,“那你真讨厌她?”
季航细想,也没有。
只是单纯听完季苗姐说季禾不喜欢她,在顾家的时候总抢她的东西。
季苗哭的老惨了,他心疼。
苗慧慧一听这话,心里算是对季苗彻底寒了心。
“季航,她说的就一定对?你难道不会用自己用眼睛看?我就问你咱家人吃饭,你季苗姐什么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嘴,把肉全都吃光?”
季航摇头,“那倒没有。”
“小事见真章,你季禾姐要是真像季苗说的那么可恶,别说肉了,你连汤都喝不着。出门还挂着个给你买衣服买鞋,等着吧!”
苗慧慧生气,一把抢过季航手里的衣服,“既然你不稀罕,就别穿了,一天天长个猪脑子,就会听别人瞎咧咧,自己不会看不会想?”
季航一个没防备,衣服就在他手里消失了。
“娘,你把衣服还我,谁说我不稀罕了,我稀罕,我真稀罕。”
他就没穿过那么柔.软好看的衣服。
苗慧慧前面走,季航后面追,出了里屋,季航顿住脚,因为季禾正一脸看热闹似的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