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就轮到常公公一脸骄傲了:“非也非也,兵不厌诈,沈将军直至长大离宫都没再挪过藏身地。”
他解释道:“因为陛下吩咐了,每每他把自己藏起来时都许他两个时辰去独处,后来这就成了陛下与沈将军彼此之间的默契。”
江栎萤含笑地听着,仿佛就亲眼见证了辞厌的成长,小小的少年静坐在花下时,心中是载着思念或是载着责任,是紧锁着眉还是曲撑着腿……
暖暖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常公公抬头看了下天色才道:“这会儿陛下应该已经下朝了,县主,咱们也过去了吧?”
“好。”江栎萤跟着走在他后头,临离园时又回头看了眼那株青梅,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成人,是她熟识地模样。
她恍惚了下,扬唇恬恬地笑了,再定眼看时,却只剩下四处的风。
常公公也不催促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园门外等着她,江栎萤收平了嘴角,再回身已是如常的清冷。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雪中留下四行脚印渐行渐远,青梅树上的红绸又被风吹得微扬,没一会儿,天就飘起了小雪。
两人回到屋中才烘干了自己,煊帝后脚就搓着手踏了进来,望见江栎萤时他愣了下,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可是这世上后悔能值几个钱,事已至此,接下来他能弥补的恐怕也只是为她风光厚葬了。
顾璟决计留不得!
“陛下金安——”
众人的请安声将他拉回魂,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身,后又朝着宫人吩咐道:“传膳吧。”
“善贤饿坏了吧?”他将大氅脱下递给常公公,对着江栎萤关怀道。
“陛下关怀,冬日臣妇向来少食,尚未觉得饿。”
说话间如鱼贯入的宫人们已经将一碟碟佳肴摆好,煊帝率先落了座,江栎萤也跟着走了过去,鉴于礼多人不怪,她先是朝煊帝行了个礼,得到指示后才敢隔座坐了下去。
她不懂宫中规矩,可都说皇宫是条规最森严的地方,那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条想必就更是落实得十分到位的吧。
于是她便只顾着埋头扒粥,就连小菜都没敢多动几下,一碗索然无味的小粥去了大半后,她稍微顿了下作休息,面前却突然多出了双筷子,一块烧肉就这样落入了碗中,江栎萤愣了下,忙用手捧住碗转头恭敬又不敢言地朝煊帝致了谢。
“善贤,不必如此紧张,只当是自己家就好。”
江栎萤又小心翼翼地无声点了下头,煊帝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辞厌是朕一手养大的,朕视他如己出,你既为他新妇,自然也就算得上是朕半个女儿了。”
正当江栎萤想着该不该起身惶恐跪拜说不敢时,煊帝就又开口了,这回他的声音更加的柔和:“善贤,你也随着辞厌叫我一句皇舅父吧。”
这应该是天大的恩典,江栎萤心想着忙起身跪道:“臣妇愧不敢当。”
“有什么敢不敢的,抛开君臣不论,咱们就是一家人,是这世上最亲的人。”煊帝将她从地上托了起来,道,“这声迟到多时的皇舅父,善贤早该还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