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我?”
她彷佛已经投过那层玻璃看到了我的内心,一上来就问出了我的真实感受。
我出现在这里,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在担心她。
我嘴上再否认也无法推翻我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事实,索性还不如大大方方把话说开了。
“不错,就是担心你。安眠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少活几年吧。”
我故作轻松地调侃起来。
那边传来林婉爽朗的笑声:“放心,我对生活充满希望,一定不会让自己健康地多活几年。”
说完以后,她就挂了电话。
我们总是这样奇怪,可以莫名闹起来,也可以莫名恢复关系,虽然一直以来分分合合,可到底还是能正常地交流,彼此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也算对得起这些年的感情。
正准备驱车离开之际,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秦女士在家里摔伤,胳膊直接骨折,保姆带着她去医院。
张义说完这些话后,我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很长时间没去看秦女士。
虽然彼此之间有过很多不高兴的时候,但是毕竟也还是有着血缘关系,我也知道她是我的妈妈,心里总还是会有些挂念。
病房门口。
我犹豫了几分钟,才终于抬手敲响大门。
一旁的张义已经替我推开了门,里面秦女士的目光随之落在我的身上。
一看见是我来了,她喜形于色,好像彻底忘记了自己受伤的事情,缠着绷带就跑到了我的面前。
大概是因为此刻的她太过于脆弱,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不自觉落了下来,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抱了抱我。
“严重吗?”
原以为我会排斥这样的场合,却不知为何还是被她此刻的眼泪所感染,情绪有些沉重,心里酸酸的,其实觉得对不起秦女士。
“没多大事,你这么忙,早知道就别来了。”
比起前几年,秦女士实际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性格好像温柔了很多,也不计较我的那些行为做法,她只定睛认认真真地看着我,好像在观察我这段时间的变化,“怎么又瘦了?”
她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颊,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让她再度红了眼。
其实她打完止痛针,现在还很虚弱,虽然胳膊已经打了石膏,但到底影响了行动,只能靠着一旁保姆的帮忙。
我在心酸与难受的处境下,才堪堪又问了句:“要不要再安排几个人来照顾你?”
“不用。”秦素女士声音微颤,“我自己也好好的,这都是小伤,你其实也不用来。”
以前她其实是女强人,人前哪里露出过这幅模样,现在的她,才真正像一个温柔的母亲。
不过她的话反而让我更难受,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她还说别耽误工作。
“没事,秦氏集团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前景很不错,不用担心。”我如实回答。
秦素女士大概是因为看见了我喜不自胜,非要让大家都出去,拉着我到病床边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的话。
说到最后,她察觉到眼神微微露出些许疲惫,这才没再开口。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她还是有些心疼我现在的情况。
不过因为外面的走廊过于安静,病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所以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期间夹杂着护士和一个女人的声音,平平淡淡的,询问着什么。
这个声音让我有些好奇,又觉得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秦素女士瞥了一眼我的神态,又朝门口看了过去,好像明白过来一些什么。
“来的人该不会是你身边的人吧?”
她说话已经很隐晦了,一句我身边的人,完全就是在说是我身边的女人。
虽然秦素女士已经尽可能不去干扰我的生活节奏,但是不代表她不清楚我身边发生的事情。
随着声音逐渐远去,我才缓缓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原来不是找你的啊。”
秦素女士轻笑一声,好像还有一点失望的感觉。
我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安排了几个护工和保镖过来,这才放心离开。
这家医院我来了太多次了,里面的路也逐渐熟悉,原本应该朝电梯口走去,可我却突然一转头,前往相反的方向。
因为这层楼的病房很特殊,能住进来的人,都是经过我交代的人,所以我没怀疑自己刚才认错人。
我这边开绿灯的名单上没几个人,再加上那抹温和的音色,我便几乎肯定是卢雨来了。
所以我顺着墙壁往最里面的病房走去,刚才消失的声音再度清晰起来。
“医生您对这方面有什么建议吗?”
“精神方面的疾病,其实最主要还是保持良好的作息和心态,其他问题自然就会迎刃而解。”
精神方面的问题。
难道是为了林婉的事情,卢雨亲自来医院询问?
里面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有没有可以不需要药物就能让病人好好睡觉的方式?总不能一直靠药物吧?”
还真是为了林婉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已经打算抬脚离开了,无论是林婉让她去问这件事情,还是她单纯为了林婉好,这都不是我该参与进去的。
她和林婉的事情,让她自己去处理吧,只要林婉能接受她,那多一个朋友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下一秒,就听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医生轻咳一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迟疑与困顿,问了句:“后悔了?”
后悔?听医生讲话的语气,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还算是熟悉。
我脚步一顿,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面。
门半开着,侧身其实就能看到此刻谈话的双方是什么表情。
这位医生是这家医院里面的顶梁柱,也是我重金挽留下来的老教授了,当初本来人家是要去国外养老的,可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还是憋屈地留在这一方天地里面。
好在他职业素养非常高,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工作,所以也为这家医院争得了不少好名声,我手底下的股份才得以大涨。
可是这样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怎么会和卢雨有交集?
“还是你这张脸害了你自己。其实明明可以是一个好的大夫,可偏偏要从事自己不擅长的工作。”
我听到这话还真是震惊,好长时间没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