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疏离呼吸有些顿住。
她说得好有道理，竟让他无言以对。
早说这种考验脑子的活儿，不是他所擅长的。
沉吟了好长一段时间，认真看着她。
“你能救公主，我便能救欧阳丰。”
苏瑾瞥他一眼，眼神充满了蔑视，“吹牛谁不会？”
她从小到大，听过的大话没有一箩筐也有一条街了。
“我能。”魏疏离说，“同等情况，我的朋友遇到过一次。”
为了取信于她，他将自己埋藏心底的秘密道了出来，“最后，她获救了。”
“哦？”苏瑾那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哄住的，“那人只是你的朋友？”
“是朋友。”魏疏离眼眸深处有什么闪过，“她也是中毒几年，又中了阴阳蛊。”
“所以请你信我，对付这种情况，没人比我更清楚怎么做。”
苏瑾摸了摸下巴，看他的眼神略有些古怪：“你是金国皇室的人？”
顿了顿，“知道这么清楚，你朋友的毒，是你下的吧？”
魏疏离：“……”
神色一言难尽。
但不能不解释，“不是我，我跟金国皇室没有什么瓜葛。”
苏瑾翻个白眼：“爱说不说，反正我不着急。”
“我……”魏疏离难得语结。
苏瑾才不管他纠结什么。
“合作前提是诚意，我得看到你的诚意，才知道后面该怎么做。”
“古今中外，从未有过例子空手套白羊，平白就获得敌人信任的。”
苏瑾实在难缠。
不给点甜头，是不会罢休的。
魏疏离身子微不可查颤抖了一下，睫毛垂下，堪堪遮住眸中闪过的情绪。
良久抬眼，说道：“那中毒的人，是我母亲。”
他的话很沉重，苏瑾却没有任何感觉，语气依然维持原状的轻松。
“那她现在死了没有？”
这种诅咒性的语气，着实叫人恼火啊。
要不是行动不便，魏疏离都想打她了。
气得胸口不住起伏，连续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稳自己的情绪。
“家母已经过世了。”
苏瑾神色微微一变。
立场对立，阵营鲜明，是敌非友的情况下，听到这样的消息，当然不会指望她说出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她会说的，只有……
“不是中毒而死。”
魏疏离瞧得她神情，就知道她想偏了，赶忙解释，“我母亲是两年前，因为某些事情惹上仇人，被……暗杀的。”
说到后面，语气依然平板，眼眶却略略有些发红。
想来这事情对他，打击不小。
苏瑾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神色冷凝，仿佛在思考。
谈判桌上，越是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压力，赢的层面就越高。
苏瑾不急。
但魏疏离不能不急。
“我能将能救欧阳丰的那个人带给你。”
他说道，“我的要求与前面一样，跟我回去见公主，救她。”
还是一样的大脸，被她揍了这么久，还是不长记性。
不过苏瑾并不想跟他在这话题方面争执，斟酌少许，选了个好奇又必须的问题。
“救人者，医者也。那人能救得了你的母亲，想必是一位神医。”
苏瑾说道，话语意味深长，“肯救你母亲，说明你们交情还不错，你家公主于你那么重要，为什么不找他，而是舍近求远来找我？要知道我们关系不但不亲密，还是敌对的人。”
故事编的不错，但逻辑耐不住推敲。
魏疏离苦涩一笑。
“不是不找他，而是他没那个能力。”
“哦？”苏瑾哂笑，“通过对比，他救不了的人我能救，那我不能救的人，找他有什么用？”
这女人是要跟他杠上了。
魏疏离心头一阵无力。
“术业有专攻。”
深深看她一眼，“你医术了得，用毒就没那么好了吧？”
“不是啊。”苏瑾反驳，“上次你过来找我，不就是着了道儿？”
她凑近他，笑容魅惑如恶魔，“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用毒的本事还不错，只要我想，弄死你不过抬抬手指的事情。”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弄死我当然不过抬抬手指。”
魏疏离也不着急，“但你不会杀我。”
要杀早就杀了，废什么话。
苏瑾哼唧一声，没有搭腔。
魏疏离见有戏，继续说下去，“我认识的那人，是毒医，对毒药颇为精通，医术远不如你。”
被戴了一顶高帽子。
但她不开心。
“所以你跟我说弄到太子的解药，不是跟金国皇室求得，而是找那毒医配？”
魏疏离：“有什么区别吗？能解毒便是好药。”
而且，“我没保证过一定是从我国皇室拿到的。”
敢情还是她理解错了？
心头更不爽了呢。
“既是如此，那毒医对太子没用。”
“怎么？”
“听我说话半天了，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如今的毒已经被我解了。”
苏瑾摇头，“我要的是神医，给我一个毒医做什么，只会下毒解毒，要他何用？”
魏疏离：“……”
幸好何老先生不在这里，不然听得这话还不得炸了。
要他何用？
估计是何老一辈子的阴影。
“那就不要他。”
魏疏离从善如流，“但你需要药。”
“能治好太子内伤，打理暗疾的药。”
说得很戳人心，句句重点。
那她也直言了：“你有吗？”
“有。”魏疏离斩钉截铁说道。
苏瑾观察他，眼睛眨都不眨，神情坚定，不似作假。
伸手：“那好，药呢？”
魏疏离睨她一眼，一脸看白痴的样子。
“我怎可能现在给你，莫说交易时候，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怎能先给你东西。何况我出门在外，岂会带那种东西！”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苏瑾沉吟。
“依你所言，当如何是好？”
“跟我回去，救下公主，我便将药给你。”
“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魏疏离瞧得她油盐不进样子，咬了咬牙，撕下一截里衣。
“我给你写一份保证书！”
“好啊。”苏瑾看着他咬破手指写字，半点不怜惜，“记得写下来代价和承诺。”
魏疏离手边动作顿了顿，继续用手指写着血书。
写完了，摁了手印，交给她。
“这般你可信我了？”
都做到这程度了，可信度还挺高。
“嗯，我信了。”
苏瑾略有些嫌弃将东西收起来，从异空间里掏出一颗黑色药丸。
“吃了吧。”
魏疏离见她态度缓解，松了口气，以为是疗伤的药，毫不犹豫丢进嘴巴。
吞了之后不久，感觉腹部翻江倒海，肝肠寸断，他霍地大惊失色。
“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啊。”苏瑾淡淡说道，“七日还魂丹，答应我的事情没做到，没解药你就等死吧。”
魏疏离：“……”
说好的信他呢？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他抖索着嘴唇，咬牙骂道：“果真是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