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整个齐王府的大厅万籁俱静。
苏瑾咽了咽口水，神情有些微的崩裂：“这……”
手上的这把剑，突然就成了烫手山芋，好想丢出去。
若说先前还不知道柔妃什么意思，现在她懂了。
把这把剑给她，美名其曰是让她决定柳熏儿的生死，但实际上呢？
她哪里真敢杀了柳熏儿。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就柔妃跟柳熏儿这裙带关系，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真动手。
尤其当着柔妃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小心眼巴拉的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件事情柔妃看得很清楚，是柳熏儿理亏，对她这个儿媳妇，自然也是有些愧疚的。
换句话说，柳熏儿的撒泼行为柔妃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
但柔妃这等高高在上的人，能给她苏瑾怎样的交代？
打柳熏儿，舍不得。
但不打，儿子就在面前。
周围还有那么多下人在，她要是不给儿媳一点面子，以后让儿子在下人面前怎么树得起威望？
她本身约莫也是不希望背一个虐待儿媳，处事不公的名头。
把剑丢过来，让她自己决定柳熏儿的生死，这看似发脾气的一种，其实是将皮球丢给了她。
决定权落在她苏瑾手中，她要是气不过，真想戳柳熏儿几下，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她苏瑾不够大方，太过于小心眼，柳熏儿再怎样也是齐王府的客人，不能太过于苛刻。
这件事情最完美的做法，就是她选择大度，自己原谅柳熏儿。
这样好名声有了，柔妃的面子有了，柳熏儿的命也保住了。
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一箭三雕。
只是……
她不服气啊。
心头恼火啊。
这样就原谅的话，她就不是苏瑾了。
从小到大，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沉吟间，柳熏儿也在跳脚，目瞪口呆。
“姨母，您在开玩笑吧？”
“本宫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柔妃哂然，目光冷淡，宛若没有一丝感情。
“柳熏儿，你这条命如何保住的，心里没底吗？”
柳熏儿：“我……”
这么多年一直被柔妃宠爱，虽然容易上头容易嫉妒，却不代表一点脑子都没有。
眨眼便明白了柔妃火气所为何来。
不敢再继续挑衅柔妃的忍耐程度，只能恨恨看着苏瑾。
按照常理来说，苏瑾是不敢不给柔妃这个面子的。
给出个台阶，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但苏瑾，是这么乖巧的人？
柳熏儿感觉很不安。
而事实上，这种不安就对了。
苏瑾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吃哑巴亏的。
哪怕明知道柔妃是在考验她，这口气也不得不发泄一下。
“多谢母妃体谅。”
苏瑾微微一笑，捏紧了手里的青钢长剑，“母妃说得没错，柳小姐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是死是活，应该由我来决定。毕竟刚才要不是我费力跟那人周旋，也不至于让柳小姐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这话听得柳熏儿头皮一麻。
“既然母妃如此热情，那儿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瑾微笑，朝着柳熏儿走近了几步。
脱鞘的青钢长剑剑身泠泠泛着寒光，在光线的折射下叫人心底发颤。
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长剑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柳熏儿嘴角不可抑制抽搐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在柔妃的注视下，她根本不敢躲，只得苦巴巴盯着苏瑾。
“你，你想干什么！”
见苏瑾走近的姿势丝毫不变，手里的长剑还提将起来了，更是嘴唇都在抖。
“我，我告诉你，杀人填命，你要是敢对我如何，柳家不会放过你的！”
哎哟，都这个时候了还威胁她？
且不说堂堂齐王府要不要给一个商贾之家面子，就算必须给，柳家最能说得上话的主心骨之一柔妃还在这呢。
苏瑾不给面子笑了笑，看向柔妃，“母妃，柳小姐威胁我呢，我好怕！”
“闭嘴！”
柔妃大怒，对着柳熏儿斥了一声，然后对苏瑾说道，“别管她说什么，今天本宫既然给了你这把剑，那就是本宫的意思，柳熏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担着！”
苏瑾：“……”
真是好心动啊。
柔妃都说了后果她来担当了。
那就意味着，她把柳熏儿砍死了，都不用负责任。
啧啧，真是一个好大的诱惑。
可惜苏瑾的脑子还没秀逗，知道这披在华美外衣下面的陷阱。
摇摇头，叹口气。
“可惜了。”
她将拿起剑，对着柳熏儿的脖子比了比，“你知道吗？对着你这张脸，我是真的挺想要你这条命的。”
欣赏着柳熏儿那惊慌失色的神色，笑意更深。
“嘴巴那么臭，帮了你还被反咬一口，简直叫人心塞。”
柳熏儿是个大小姐，从小就娇滴滴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惊吓和侮辱，这会儿已经没有了跟苏瑾撕逼的勇气，两股颤颤，两腿发软，差点就摔倒在地上了。
因为正面杠，挨近的距离里，她是能够将苏瑾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杀气看得清楚的。
苏瑾她……
是真的想要杀人的。
意识到这点，心理防线顿时被攻破，再没有无法无天的底气。
这会儿，她已经不敢再自大了，连带的捉弄苏瑾，看着苏瑾倒霉已经提不起来她的快感。
因为当下，能让她起兴趣的只有，怎么先保住她这条命。
万一苏瑾真的动手了呢？
那么个疯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更何况表哥又站在她那一边。
对峙的时间越久，柳熏儿的心里就越是没有底。
慢慢地，慢慢地，逐渐弥漫成一片绝望。
她摇摇头，踉跄后退，一边呢喃道：“不可以，不行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姨母……”
她叫唤着，柔妃却根本不看她。
既然把选择权交给了苏瑾，这点格局和认知她还是有的。
见柔妃这边没有希望，柳熏儿无奈看向欧阳诺，唤他。
“表哥救我，我不想死！”
“自作孽，不可活。”
欧阳诺也不看她，冷声说道，“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也是要撒手不管的意思。
柔妃和欧阳诺两个齐王府的正主都不管，其他人更加不能指望了。
柳熏儿看着苏瑾那冷漠的眉眼，眼底掠过一片绝望。
而后，忽然低头，对苏瑾道了一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