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离开之后,这些灾民难免不平混乱。
而看着灾民那般困顿,他们只怕是回了家,也寝食难安吧。
要不,她现在去找太子谈谈?
可太子在皇宫,她用什么理由进宫面见?
朝廷对灾民的态度,太子未必不知道,他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沉吟间,忽听得粥棚那头传来阵阵欢呼,就连她面前待诊的病人都难掩激动。
怎么喧哗起来?
不是要求安静的吗?
侧头看去,却是发现她原来的粥棚身侧,再添了两个粥棚。
三口大锅熬着稀粥,还没领到粥的灾民自动排队,瞬间将因饥饿而呜嚎的灾民声音压了下去。
而她这头的义诊,也加入了两个大夫坐镇。
更是有几辆车子拉来了药材,就地抓药。
……有了人手,质量和速度得到了质一般的飞跃。
看样子天黑之前,第一次安顿灾民算是有望了。有这些人的加入,这些灾民应当今天都能喝上稀粥了。
苏瑾眉眼不由引上笑意。
都说抛砖引玉,她这是开了个好头,将朝廷的观念都扭转了吗?
如果这般,算是百姓之福了。
她正愁着后续无力呢。
思绪间目光游移,霍然落在几米开外正缓步朝这边走来的男子身上。
黑衣乌发,身形挺拔,半截银质面具在逆光中折射着清冷的弧度,无形添了几分疏远冷清之意。
周身的气场,莫名叫人自动退离两三步远。
可望不可即。
但这人……可不就是她那声名在外,又老又丑又克妻,还六亲不认的夫君欧阳诺嘛!
他也来了?
不对,他来了,依照他的身份,难道……
苏瑾目光再次环过粥棚,再看一眼身侧多出来的大夫和药材,眼眸眨了一下。
他做的?
他似乎也发现了她,面具遮脸看不清表情,远远对她颔了颔首,走到熬粥的大锅边上,与侍从一道帮忙打粥布施。
齐王身份特殊,纵然不被看好,也是皇子,由他出马布施,也侧面表示朝廷的态度。
百姓都是容易满足的,当得知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时候,面上都带了几分希望。
……
由于欧阳诺等人的加入,城外的布施效率得到极大提高,临近天黑时候,终于把粥发完。
苏瑾和灾民约好了第二天还会来之后,伙同保和堂的大夫回了药堂。
忙碌一天,大家都累了,寒暄几句,顾自离开休息。
沈达一面净手,一面提醒她。
“师傅,齐王在外面等着你呢,不回去了?”
“回。”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欧阳诺,不回不行。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嫁入齐王府,算是齐王府的人,这年头有哪个妇人被允许可以不归夜的?
她上头还有婆婆压着呢。
“我明早再来,你将药堂这边整理一下,明天看看短缺那些药材,再联系药商补货。”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苏瑾交代下来,沈达忙不迭应了。
“师傅放心,保和堂这头有我,绝对不会掉了空子。”
顿了顿,“不过城外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多,在有人布施的消息传出去后,明天怕是更加忙碌。药材比米面更贵,如此下去,药堂里的库存也撑不住了。”
“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你这头也联系一下药商,争取多拿些药回来。”
“师傅大义,只是这关头,愿发国难财的商贾着实不少。”沈达说道。
所以米面粮食的价格以及药材的价格会节节高升,这是必然的。
他们行善,凭的不能仅仅是善心,还得有实力。
“我琢磨一下。”苏瑾应道。
跟沈达告辞,出了保和堂,一眼便看到齐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
当了一天的善人,苏瑾不但混了个面熟,也累得差点瘫成一堆烂泥,有马车坐,自然不会走路。
爬上马车之后,果然一眼便看到欧阳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真解乏,难怪人说秀色可餐。”
累瘫了的苏瑾,色心大起,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对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便捏了一把。
在外头还戴着面具,回到车上就露出本色,这不是明摆着引诱她吗?
她正饥渴着,自是却之不恭。
欧阳诺倒没有闪避,任由她捏着,一双眼眸晃动,眸中的晶莹几乎能满溢出来。
苏瑾本是手痒调戏一二,瞅得他那双比女人还秋水盈盈的眼睛,更是收不回手了。
“欧阳诺,有没有人夸过你,你这双眼睛比狐狸还勾人?“
“没有。”欧阳诺声音清清冷冷,带着一丝独属于男性的暗哑,“他们不敢。”
那她的胆子确实大了。
“你会砍了他们?”
“会。”
言简意赅,简单得让人都几乎无言以对。
苏瑾默了默,一抹坏笑爬上嘴角。
“那你怎么不砍我?”
欧阳诺低头,一双水光霁月的眸子看入她的眼底。
“你希望?”
不,她不希望。
活着才有盼头,活着才能潇洒。
她还没活够呢。
扯唇,“只是有些好奇。”
欧阳诺喉结滚了滚,将她凑近的脸推开。
“坐好。”
苏瑾眼尖,凑得他面上隐约爬上的红晕,眼眸闪了闪,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知道,我是你的王妃,对你还有价值,你舍不得砍嘛。”
她嬉笑着,替他圆了下头的话。
欧阳诺眉梢挑了挑,沉默少许,才问她:“怎的想起支援城外的难民?”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没有那么能耐,只是刚好看见了,不忍罢了。”
“所以保和堂的大夫,也是被你说动的?”
欧阳诺勾了勾唇,若有所指,“若本王没记错的话,保和堂是阮氏的产业之一。”
“王妃好本事。”
“啧啧,真酸。”苏瑾白他一眼。
大禹的皇后姓阮,他这是又把事情扯到太子身上去了?
本就跟太子过不去,如今难民聚齐城外,她没有通知他却找了太子的人携手,气坏了吧?
灾民成堆,是个麻烦,但麻烦解决了,于皇储之争相当有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廷是舟,百姓便是水。
民间的声望值上升,对于权势之争的储君而言,是何其大的助力。
苏瑾不想扯得那么麻烦,但她早早宣布跟欧阳诺合作,也不好得罪他的,遂顿了顿,做了简略解释。
“保和堂如今是我的了,归于我名下。”
“你的?”欧阳诺微微眯起眼睛,话里带着几许的不解。
“本王先前查过,此处明明是阮氏的产业,如何是你的了?难道……”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面皮暗了少许。
“没错,太子送我了。”苏瑾睨他一眼,不怕死盈盈而笑,“所以,如今我才是保和堂的真正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