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还在猜疑着,忽而看到欧阳诺神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
苏瑾:“……”
打一百个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就他神色,事情肯定跟她脱离不了干系。
无奈开口:“你有话就直说吧,反正我都会知道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要来,不必担心她承受不住。
反正迟早她都得承受。
苏瑾看得很开。
欧阳诺闻言,眼眸中有些许的微妙涌动,而后说道:“这次赈灾,王妃你贡献不小,甚至可谓功不可没。”
“所以呢?”
苏瑾心头一颤,一种不祥预感忽然涌上来,“所谓论功行赏,皇上赏了我什么?”
感觉不是好东西。
但毕竟是皇帝赏赐的,又是赐给有功的人,应该……
应该不是什么叫人崩溃的东西吧?
欧阳诺默了默,而后扯唇。
“你没有赏赐。”
“啊?”
苏瑾歪头侧了侧耳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赏赐?”
那个铁公鸡死抠门的皇帝!
她是他儿媳,又说功不可没,居然什么都没赏赐?
脸呢?
亏他还是皇帝呢,抠得铁公鸡都得甘拜下风!
“是你没有赏赐。”欧阳诺纠正道。
欧阳诺鲜少玩文字游戏,这么郑重纠正她的字眼,难不成是……
“我的赏赐给了别人?”
那更坑爹了。
欧阳诺颔首:“父皇道是你劳苦功高,乃是父母教导有方,功绩便算到苏大人苏夫人身上了。”
迎着她视线,坦然说道,“岳父连胜二品,如今已经是三品护卫侍郎了。”
“而岳母大人,也因教女有方,赐三品浩命贵妇封号。”
苏瑾:“……”
不想说话,她想静静。
皇帝不给她赏赐,她挺多是失落一些,也没觉得怎样委屈。
毕竟欧阳诺这么招人忌惮,皇帝不给她赏赐个黄鼠狼给鸡拜年之物,她都笑了。
可谁想,皇帝居然把她的功劳都给了苏府。
大夫人宁清香对她还不错,又是原身生母,捡了个浩命夫人封号,她没意见。
但苏句凭什么?
那个卖女求荣,分分钟坑死亲生娃的老不死,凭什么认领她的功劳,还借机升官了?
她实在见不得苏句好。
有机会的话,还想整掉他的乌纱帽,让他尝尝失去所在乎一切的痛苦呢。
结果一回头,人家不但没遭殃,反而升官了。
别人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苏句升官,她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带动的鸡犬升天,升的都不是愉快的对象。
官越大,架子越大,也不知道以后宁清香的日子会不会更惨。
不过好歹有浩命在身,苏句还不敢对她怎样吧?
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苏瑾唏嘘着,看向欧阳诺:“真遗憾,赈灾这事你功劳最大,也是我夫君,为何我的功劳不算在你身上?”
欧阳诺嘴角一抽:“王妃这是想要本王遭殃呢。”
本就功高震主,本就叫皇帝忌惮得不行了,还想要赏赐?
赏赐完毕后,估计就是想着怎么把他给弄死了。
苏瑾噎了一下。
虽然没生长在古代,但古代的一些规矩和人事关系,她未必全然无知。
天子多疑,皇帝忌惮,捧得太高,便会摔得太重。
抿了抿唇,正待跟他叨嗑两句心里话,宽慰他一下,忽而脑中有灵光闪动,叫她一默。
“欧阳诺。”
她沉着声音,微微眯了眼睛,“苏句那个德行,皇帝不见得会注意到他,怎会忽然将赏赐都给了他?”
她声音里夹带了几许危险,“是你让皇帝赏苏句的吧?”
一则降低了自己对皇帝的威胁性。
二则顺便拉了一把岳父在官场上的位置。
好算计,好心思。
可她怎就那么不爽呢!
“知我者,苏瑾也。”
欧阳诺似乎没看到她的怒气,兀自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肥水注定是要流向外人田的,自己用不了,给了旁支,只会祸害自己。”
苏瑾冷笑,“你别以为皇上是真的听进去了你的话,才给苏句恩赐的吧?”
“他要的是苏府的壮大,要的是你的软肋!”
她没说的是,皇帝要的更是欧阳诺和苏句狗咬狗!
毕竟……
苏句太子党,对欧阳诺不喜和避嫌,众人皆知。
所以苏句强大后,不会成为欧阳诺的助力,反而只会成为太子的羽翼,欧阳诺的威胁。
以为亲父子这一套在皇帝眼中有分量?
皇帝孤家寡人,没有谁比他更薄凉!
“我知道。”欧阳诺看着愤怒的她,缓声开口。
他知道……
苏瑾顿了顿:“知道你还便宜苏句?”
她实在气不过:“苏句没你想象中简单,那就是一只白眼狼,喂不熟不说,最终还会被反咬一口!”
她跟苏句感情不好,就像苏句诋毁她名声起来眼都不眨一样,她编排他坏话也没有半点惭愧。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一个对发妻对孩子都可以无情到那种地步的男人,指望他其他方面人品有多好?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苏句说白了就是个烂渣渣,谁看上他谁倒霉。
欧阳诺浅笑一声,伸手拦住她腰身,说道:“不论如何,他们终究是你的生父生母。”
苏瑾有点喘不过气来,待要教训他,却听得他说道:“一次也好,权当替你还了父母生恩。”
权当是还了父母生恩……还了……生恩……
苏瑾怔愣住,良久抬眼看他。
“你是为了我?”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又岂会不知你心思。”
欧阳诺说道,“毕竟有过恩情,再怎么无情都难以斩断,不若给了契机,还了债后一身轻。”
这话太会戳人心了,疼痛而你酸爽。
极为有道理。
有道理得她竟无言以对。
少许问他:“你也是这般对你父皇?”
欧阳诺沉默良久,勾唇。
“是啊,待为他做了最后一件事,我便与他彻底两不相欠!”
他所求的与她一般,不过是良心上的舒适罢了。
不求所有人能理解,但求问心无愧。
苏瑾秒懂。
静默良久,忽而伸手,抱住他腰身。
“谢谢。”
听他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这段时间的奔波,皇帝的赏赐什么,都值得了。
千金难买一个无愧。
此事过后,她可以不必对苏家那一对夫妻心怀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