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是司以云的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
里面还传来司以云的哭叫，和带着撕裂嗓音叫他名字的声音。
摔东西的声音。
护士们的惊叫声。
乱成一团。
燕泽砚低声道：“我现在过来。”
他声音很沉。
挂了电话，桌上剩下两个人也都放下了筷子。
“我去医院一趟。”燕泽砚对唐蝶道。
“我跟你一起去。”唐蝶紧跟着站起来。
燕太太看着她的声音，心里莫名一慌，下意识拉住唐蝶的搜完：“唐蝶，你跑哪里去？司家人根本不欢迎你，你过去做什么？”
唐蝶脚步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燕太太。
燕泽砚也回过头来，视线落在唐蝶脸上，眉心微蹙。
他抚了一下唐蝶的脸，：“你在家等我。”
唐蝶抿了抿唇，“……我不能陪你吗？”
燕泽砚轻叹了一口气，“以云对你有偏见，你过去的话，可能要刺激她现在的情绪。”
唐蝶心里也明白，燕泽砚说的是正确的。
她仰起头，看着男人英俊成熟的轮廓，他眼里的对司以云的忧虑和对她的信任。
唐蝶看着他，轻声问道：“如果我说：不是偏见呢？”
坐在椅子上的燕太太手指无意识一颤，眸光带着几分惊异，看向唐蝶。
唐蝶苍白的脸上没什么特殊情绪，她只是看着燕泽砚，眼神干净澄澈，跟过去一样。
就好像刚才那句话，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燕泽砚皱着眉：“你在说什么？”
“如果司以云说的是对的，我那天确实看到了她，却没有告诉你……你会生气吗？”
燕泽砚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捏了她的鼻尖一下。
“胡说八道什么。”他笑着道。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们的关系只能结束了。”淡淡的语气。
“泽砚，你快去医院吧。”
燕太太突然出声，语气有点紧张。
“以云情绪还没安定下来，只有你过去她才能冷静，你还是别耽搁了！”
燕泽砚点了点头，拍了拍唐蝶的肩，跨步从餐厅里离开。
唐蝶站在原地，想着燕泽砚最后冰冷的语气，有点晃神。
她果然是对的，只要承认她对司以云见死不救，燕泽砚就不会原谅她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唐蝶坐回了餐椅上，听着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离开的声响。
等燕泽砚离开了，唐蝶才抬起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燕太太。
她眉眼神色有些冷淡：“燕阿姨，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燕太太表情略有局促，别开脸没看她，“……只是不希望你去医院做电灯泡而已。”
唐蝶垂下眼，语气更加冷淡：“那最好如此。”
她站起来，起身要离开。
“喂！”身后燕太太忍不住开口喊她，“唐蝶，我们能不能谈谈！”
唐蝶偏过头看向她。
“我们谈谈，谈谈……”燕太太似乎也没想好跟她谈什么，不自觉的重复着几个字，见唐蝶转过头来，急忙站起来，“去花园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唐蝶沉默了几秒，然后才点了点头。
虽然，她并不觉得跟燕太太能有什么好说的。
*
花园里。
燕太太情绪似乎是镇定了一些。
让唐蝶坐在她对面，又叫佣人拿了一点点心和茶水。
一副要跟她促膝长谈的模样。
唐蝶看着茶几上摆放的糕点，捏了捏眉心，在燕太太面前坐下了。
燕太太问：“你还要吃点什么吗？”
唐蝶道：“我现在不饿。你想说什么，就跟我说清楚吧。”
燕太太犹豫片刻，便单刀直入的问：“你有没有想过，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小维的病？”
“嗯？”唐蝶皱起眉头，“什么办法？”
燕太太看着唐蝶的脸，抿了抿唇，犹犹豫豫道：“我是觉得，你昨天跟我说的方法，也太简单粗暴了一点……我们可以有更加委婉一点的方法，来处理你和燕泽砚之间的矛盾……”
唐蝶视线直视着燕太太，直接了当的问道：“你希望我留下来？”
燕太太心里隐秘的心思被戳破，愣了一下，下一秒，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唐蝶。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对彼此有些误会，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差……我们可以再互相了解了解……”
唐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沉默了几秒，才无奈的笑道：“燕阿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燕太太自己此刻也有些混乱，看着唐蝶，有点眼巴巴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也没那么讨厌唐蝶了，可以跟她好好相处，更何况唐维那么可爱，她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分开……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也不例外。
唐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燕泽砚知道唐维是他的儿子……”
“他知道就知道啊。”燕太太无所谓的回答，“那又如何？”
“一旦他恢复记忆，我们或许连短暂的和平共处都没办法了。”
她声音轻轻地，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令燕太太愣住了。
“燕阿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被自己心爱之人亲手杀死的感觉。”唐蝶低声道，她看着盘子里装饰精美的点心，声音很缓慢，“……我恨不得我当初真的死在战场上，被他亲手杀死，也不想睁开眼，面对这个事实。”
“他不信任我。”唐蝶缓缓道，“我永远没办法忘记这个。”
“所以，失去记忆的他，比恢复记忆的他，令我觉得安心。我不怨恨现在的他，但是我没办法面对过去的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燕太太瞠目结舌，愣愣的看着唐蝶，意识到了唐蝶的意思。
“你恨泽砚？”燕太太不可置信，“你恨他吗？”
唐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和他没办法在一起了。”
破碎的杯子没办法复原，她和燕泽砚也没办法在一起。
跟什么都不记得的燕泽砚相处是最快乐的，而这份快乐一旦添上回忆，那就只剩下痛苦了。
“燕阿姨，我很快就要走了。”唐蝶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她，“谢谢你今天留我，我想，我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