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泽砚晲她一眼,:“那陪我吃一下晚饭?”
因为司以云的事,他整整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唐蝶应了一声,看着燕泽砚随便点了汉堡薯条,拿着一瓶可乐回来。
她见他吃这些东西,忍不住问道:“你就吃这些吗?”
燕泽砚坐在她旁边,淡淡道:“随便吃点。等下以云醒了,恐怕又要找我。”
唐蝶看着他修长有力的双手。
燕泽砚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手背青筋明显,皮肤白皙,看起来有男人味,又很优雅。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扣紧,手腕处被布料包裹严密,没有漏出任何皮肤。
一如既往的禁欲色彩。
“看什么?”
燕泽砚放下可乐杯,开腔问道。
“你的手……”唐蝶轻声道,“能让我看看吗?”
燕泽砚不知道为什么,忽得笑了一声,然后问道:“要哪一只?随便你看。”
唐蝶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左手。
她纤细柔软的指尖轻轻地抚上男人的手心,燕泽砚眉心微微一跳,有一种奇妙的触电的滋味。
他幽暗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唐蝶雪白纤细的手指,看着她轻软的解开了他衬衣的袖扣。
燕泽砚骨节分明结实的手腕上,粗粝的伤痕还清晰的留在那里,唐蝶视线落在上面,垂着的睫毛轻轻地颤抖起来。
南绾绾说的……
是真的。
燕泽砚很少穿短袖,就算再家里面,也是长袖的居家服,坦诚相见的时候虽然多,但是那也都是意乱情迷的时候了,根本不会观察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掌心一点一点收紧,唐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算什么呢?
曾经害她最深的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想要追随她而去。
不是不相信她吗?
不是恨她吗?
不是不要她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杀?
五脏六腑都被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恨攫住,唐蝶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起来,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过现在爱恨难平。
“唐蝶。”燕泽砚察觉到了唐蝶的不对劲,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的脸抬起来。
他对上了唐蝶颤抖无助的眼眸,心里一紧,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从南绾绾那里得到了答案,却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从男人嘴里听到解释。
她执拗的盯着燕泽砚的脸,心里想,可能南绾绾错了呢,这不是自杀留下的痕迹i,这只是他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伤痕……也说不定。
燕泽砚眼眸微微怔了怔,转而忽然笑了起来。
“有人跟你说了我以前的事?”
唐蝶抿住嘴唇,握着他的左手,执拗的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你过不过分。你都有前夫,还不许我有前女友?”
“……”
“好了好了。我说。”燕泽砚淡淡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听我家里人说,我曾经受过严重的情伤,自残过几次,这些伤疤,应该是那些时候留下来的。”
唐蝶死死地抿住嘴唇,听完燕泽砚的话,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胡说!”
燕泽砚愣了一下,转而忍不住笑道:“好好,我胡说。你别太激动。”
他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
唐蝶的指甲扣进掌心,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燕泽砚看着她大变的脸色,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拥进怀里。
“好了,都过去了,那些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你干嘛跟一个死人吃醋?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唐蝶的额头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声音沙哑:“我没有吃醋。”
她没有吃醋,她怎么可能……吃自己的醋……
她只是,有点吓到了……
燕泽砚,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自残……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怎么眼泪突然落了下来,男人听到她颤抖的呼吸声,捧住她的脸,低头看了过来。
“怎么哭了?”他注视着她,语气无奈又温柔,低下头亲吻她湿漉漉的睫毛,“还说没有吃醋……哭成这样。是南绾绾跟你说的?”他周一回去得跟她算账。
唐蝶摇头:“不是她。”
燕泽砚敷衍道:“好好好,不是她。”
唐蝶抓紧燕泽砚的手,仰起头看着面前男人英俊的轮廓。
他已经褪去六年前青涩的少年气,变成了一个成熟优雅可以依靠的男人。
时光不能往后,她永远也不知道当年的燕泽砚为什么会那样对她了……
她无法抑制悲伤。
即使这个男人丢弃她,伤害她,让她这五年的时光过得浑浑噩噩,近乎活不下去。
然而在听到他也同她一样痛苦的时候,竟然会心疼。
唐蝶,你是多么的贱啊,伤害你的人是他,他受再多的苦,都是应该的,难道不是吗?
你有什么资格,为他心疼呢?
她在心里骂自己,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燕泽砚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像是在无声的安慰着她。
良久,她才终于把情绪发泄出去。
男人面前的汉堡和薯条也都凉了。
“你……”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丝不好意思,推开他起身,“我去给你重新买一份。”
“我已经饱了。”燕泽砚拉住她,让她坐在他膝上,笑着道,“被你眼泪喂饱了。”
唐蝶羞愧的低着头,“我……”
燕泽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唐蝶,你看着我。:”
她抬起湿漉漉的睫毛,去看燕泽砚的脸。
“你喜欢我吗?唐蝶。”
唐蝶愣了愣。
燕泽砚移开视线,目光看着远处。
“我们当初说好的,各取所需的交易,不动真感情。”
唐蝶缓缓沉默下来,然后轻声道:“我没有想过要跟你一直在一起。”
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
都过去了。
即使他们之间,过去有什么误会,那也都过去了。
燕泽砚把她忘记了。
那些伤害,爱恨,缠绵。
燕泽砚都忘了。
她爱的,是那个陪她走过青春,带她领会情爱,会踩着自行车,带她去小镇上给她买玫瑰的男人。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不喜欢你。”唐蝶轻声道,“我明白的,燕先生。”
燕泽砚看着她的脸,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通过他,像是看到了很远的另一个人。
她刚才流的眼泪,也不是为他而落下来的。
燕泽砚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淡了些:“那就好。”
这样想着,心情不知名的,有些厌烦起来。
燕泽砚猛地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哭?”
唐蝶正在吸鼻子,被燕泽砚咋一问,没反应过来:“啊?”
“你刚才摸着我的手,哭什么?”
唐蝶张了张嘴,然后才勉强笑道:“……只是觉得,有点难受而已。”
“想到了你的前夫?”燕泽砚眯起眼。
唐蝶安静了几秒,才点了点头:“……是啊。”
燕泽砚猛地捏紧了她的下颚,眸孔变得锐利起来。
唐蝶微微吃痛,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面孔,男人的眉心冷冷蹙起,显出一丝冷血动物的尖锐。
“我长得跟他很像?”燕泽砚缓缓问道。
唐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低低的道:“你弄疼我了。”
燕泽砚缓缓松手,皱着眉头没有看她。
比自作多情更令人懊恼的,是心头猛地浮上来的一丝古怪情绪。
现在,轮到他吃醋了……
……也不知道,在吃什么醋。
唐蝶不喜欢他,那自然是很好的事,等以后分开,她不会纠缠,钱货两讫的交易,再好不过。
可是偏偏,在她承认她不喜欢他的时候,他心头猛地浮现出无边的愤怒,就好像,她不喜欢他……
有多天怒人怨似的。
明明是他在警告她不要喜欢上他,但是当她真的说不喜欢的时候,他竟然……
又不开心了。
无理取闹的,令他自己都要发笑。
燕泽砚,你幼不幼稚?
他按着眉心,不置一词,唐蝶坐在他腿上,挣了挣,他微微松手,看着她从他身边离开。
唐蝶的情绪控制住了,被南绾绾的那几句话挑起的情绪,已经被现实给压了下来。
反倒是燕泽砚可能是被她传染了,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身上却蔓延出隐隐约约的怒火。
唐蝶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只能坐在他旁边安静的等待。
燕泽砚喝了几口可乐,就没再吃了。
唐蝶跟在他身边:“你要回医院吗?”
燕泽砚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叫了一辆车:“先送你回别墅。”
唐蝶抿了抿唇:“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燕泽砚没说话,率先坐上了车,唐蝶只能在他旁边坐下。
他估计是担心她,不放心她一个人晚上回家。
车上没有人讲话,就连话痨的出租车司机似乎也察觉到两位客人不知名的情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的手,突然伸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样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