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距离府衙不远。
有郭捕快出面,一行人很轻易就进入了牢房。
牢房里阴暗潮湿,腐烂霉味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进去就能看到一排各种染着血的刑具,十分骇人。
李昭昭和李玥玥吓得当即就白了小脸。
“别怕,姨夫和秋雨姨都在。”
乔秋雨柔声安抚着,就要抱起李玥玥。
李玥玥却摇头拒绝,语气坚定道:“秋雨姨,我想自己走。”
她想看看那两个人的下场,记住他们此刻的模样,回头告诉爹娘,让爹娘在九泉之下安息。
同时,也还存着那么一丝丝隐秘心思,或者说是希望。
乔秋雨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看向李昭昭。
李昭昭也道:“秋雨姨,我想牵着妹妹走在前面。”
乔秋雨更加心疼了,点头放开了李玥玥的手,让两个孩子在前面走着,她和楚奉烨并排跟在了后面。
牢房后方似乎有吵杂的声音,还夹杂着哭泣声。
似乎是听到有人进来了,吵杂声淡去,哭泣声更加清晰起来。
李昭昭和李玥玥手牵着手走在前面,心中害怕,但却脚步坚定,眸色中透着决绝恨意,还带着些不属于孩童的复杂。
“就是这里了。”
狱卒的声音响起,重重的敲了几下牢房栅栏。
“李贵生,陈彩霞,有人探监!”
监狱内哭声忽然止住。
紧接着,紧挨的两个牢房分别有两个身着囚服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人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们艰难的走了过来,看到是李昭昭和李玥玥时,眼底迸射出恨意。
紧接着恨意就又化作希冀。
两人踉跄着快走几步,激动的抓住栅栏道:
“昭昭玥玥,太好了,你们终于来救我们了。”
“快救我们出去,这里真的不是人呆的地儿。”
“昭昭玥玥,二叔错了,二叔不该把你们卖给人牙子的,快救二叔出去,二叔以后肯定会好好对待你们的。”
两人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没发现李昭昭和李玥玥看着他们那冰冷的神色。
两人哭诉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发现了不对,错愕的抬头,就看到了两人冰冷的带着恨意的神色。
两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们……”
“昭昭玥玥……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
李昭昭冷冷道:“我们是来看你们的狼狈样的。”
“你们,你们……李昭昭,我是你亲二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李贵生忍不住大吼道。
他以为,李昭昭和李玥玥是女儿叫来的。
可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女儿根本就没和他们一起来。
陈彩霞着急的说道:“昭昭玥玥,都是误会,你爹娘死的时候,你们也在现场的啊,我们有没有杀人你们比谁都清楚不是吗?你们不要相信有心人的挑拨离间。”
她隐晦的看了眼乔秋雨和楚奉烨,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昭昭却冷冷道:“你们卖了我们,我们也是亲自经历的,难不成这也是误会?”
陈彩霞呼吸一滞,着急道:
“我们……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逃荒路上那么难,我们大家都没得吃,我们也是想让你们活下去才卖了你们的!
昭昭玥玥,你们要相信我们啊,我们可是你的亲二叔二婶,不会害你们的,而且你们仔细想想,要是没有我们,你们说不定已经饿死在逃荒路上了,又哪里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听着他们和李念念一般无二的说辞,李昭昭和李玥玥只觉得悲凉。
都到现在了,还不愿意说实话!
还一口一个为了他们好!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玥玥忽然哽咽的开口道:
“你们知道错了吗?”
她的这话和她说这话时哽咽的样子,让李贵生和陈彩霞眼睛一亮,对视一眼,立马就道:
“错了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你们救我们出去。”
李玥玥却又抹了把眼泪,哽咽的问道:
“错在哪里了?”
李昭昭默默握住了妹妹的手,没有说话,一样冷冷的,将他们此刻的狼狈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
“错在不该卖你们,二叔二婶真的错了。”陈彩霞连忙说道。
李贵生也跟着接连点头认错道:
“我们错了,真的错了,千错万错都是二叔二婶的错,只要你们救我们出去,我们以后绝对会好好对你们的。”
“对对对,我们发誓!”
陈彩霞干脆利落的举手发誓。
“只要你们救我们出去,我们一定一定会像对亲生孩子一样对你们的,我们以后就是你们的亲爹娘。
昭昭玥玥,你们去找知府大人撤诉好不好,只要你们替我们作证,说我们没杀你爹娘,二叔二婶就可以得救了,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李玥玥却不接他们的话,只接着问道:
“还有呢?你们的错不止如此。”
李贵生和陈彩霞顿时都不说话了。
他们忽然意识到了李玥玥想问的是什么。
可这怎么能承认!
即便是证据确凿,判刑也已经下来了,他们也不想在李昭昭李玥玥面前承认。
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若是李昭昭和李玥玥撤诉,他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如果他们这时候承认,那就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乔秋雨看出他们所想,心下摇头。
怪不得李家老爷子要将李家传给昭昭玥玥的爹,而不是李贵生。
怕不止是长幼有序,传长不传幼。
而是这李贵生实在太愚蠢了。
判决都下来了,竟然还指望着李昭昭和李玥玥救他们。
撤诉就能救?
那还要证据做什么?!
这可是杀人案,又不是民事案件。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她大概知道两个孩子心中所想。
怕是这两个孩子心里多多少少是存了那么一丝丝希望的。
或者说,不亲口听到他们承认,都不愿意相信是他们杀了他们爹娘这个事实。
想想也能理解。
毕竟是亲二叔二婶。
毕竟在蝗灾来临之前,他们也是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见两人不说话,李玥玥呡了呡唇,接着哽咽的说道:
“若你们实话实说,我可以放过你们。”
她话音顿了下,低垂下头,说道:
“毕竟,你们是我亲二叔二婶,是我和哥哥在这世上为数不多还有血脉关系的人了。”
李贵生和陈彩霞原本还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的,听到这话,眼睛登时一亮。
“当真?”陈彩霞迫不及待道。
李贵生有些狐疑的看着李昭昭和李玥玥,觉得这两个小崽子应该没那么好说话。
可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当真!”李玥玥重重点头。
陈彩霞咬了咬牙,看了眼李贵生,说道:
“我们还错在不该对你爹娘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