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陈夫人气的手都在颤抖。
可她也拿这无赖一样的刘员外没办法,真闹起来,不知道这姓刘的还能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
只好任由他在这看热闹。
反正她已经安排下去了,这件事钱雷会一力承担,旁人也休想通过这事来攀咬他们家。
她目光凶狠的盯着刘员外半响,又一一扫过在场的佃户们,将他们一一记下,打定主意要等这件事结束后,就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情绪,沉声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去给我把这庄子上的管事叫来!”
“是。”丫鬟去喊人。
见终于要到正题了,刘员外也不说话了,老神在在的等着看热闹。
还有空打量这庄子,询问身边人这庄子的大致情况,一副要将这庄子收入囊中的架势,直气的陈夫人又差点儿没忍住骂他。
好在钱雷很快就被带来了。
钱雷一来就看到了和他接触过的站在刘员外身边的那个伙计,还有在场的其他几个和他接触过的人。
那些人分别站在各家管事掌柜后面,而那些掌柜的他都认识,身后主子无一不是乐齐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都给了他银子。
钱雷无声的打量着,心下暗道这事儿怕是真的大条了。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而那些佃户们一看到钱雷,也都激动起来:
“是他,陈夫人,就是他给我们涨的租子。”
“陈夫人,一定要严惩他!”
还有人直接质问:
“钱管事,我们去找过陈夫人了,陈夫人说压根没这回事,看你这下怎么和陈夫人交代!”
陈夫人隐晦的看了眼钱雷,给他递了个眼色,就冷声质问道:
“钱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瞒着主家给这些佃户涨租子?!”
来了……
钱雷心下一个咯噔,目光再次扫过刘员外等人,心中就有了决断。
他一咬牙,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陈夫人,一脸的错愕,“夫人,您……不是您让我涨的吗?”
看到他那震惊错愕的神色,所有佃户们都不由心下一顿,齐齐看向了陈夫人。
陈夫人也当即变了脸色,冷冷看向身边的丫鬟,无声质问。
丫鬟也慌了神,不住的给钱雷使眼色,不明白明明都已经说好了,他怎么临时变卦。
这下可怎么办!
“胡说八道!我娘才不会给你们涨租!”
陈晗婉怒声呵斥,只觉得是这钱管事故意往她娘乃至整个陈家身上泼脏水。
陈夫人许是觉得钱雷肯定会认下此事,这一趟十拿九稳,所以来的这一路并未和陈晗婉说具体的情况。
她觉得女儿太过单纯,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才不会露馅。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不然女儿一定就露馅了。
陈夫人目光冰冷的看着钱雷,无声的威胁着。
钱雷却是一脸无辜,哭丧着脸说道:
“哎呦我的大小姐嗳,夫人要是不说涨租,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哪里敢随意给佃户涨租啊。
况且也不止是这边一个庄子上涨租了,陈家名下所有庄子上的佃户都涨租了啊,还有各个铺子的掌柜伙计,就连我这个庄子管事,工钱都降了三成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陈夫人。
竟然是她!
刘员外当即就嗤笑起来:
“陈家这是又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啊,这算盘打的,啧啧啧……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陈家的这些伙计管事的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忠诚还是说他们愚蠢,陈家都这样对他们了,竟然都还不跑。”
他啧啧有声的说着,就直接对身边的管事道:
“陈家看样子都给不起工人工钱了,正好,年后我要开几个新铺子比较缺人,你去打听一下,挑那些能力强的全招到咱们铺子里来。”
“本老爷最是惜才,实在不忍心好好的人才跟着陈家干到最后连家都养不起。”
掌柜的跟着附和的道:
“还是老爷大气,这些人也是真可怜,陈家都这么对他们了,他们竟然还在替陈家着想,竟然丝毫消息都没放出来,真不知道他们是忠诚还是愚蠢。”
刘员外大度的摆手,道:
“无妨,本老爷就喜欢忠心的,你先去接触试试,一次不行就两次,总能打动人心的,跟着我刘某人做事,总比跟着陈家做事好。
最少我刘某人不会慷他人之慨,明面上捐款赚好名声,背地里克扣工人工资,给佃户涨租,逼的工人和佃户都活不下去。”
“是啊,这陈家做事太不地道了,小的还真以为陈家是个大善之家,却不想竟是这般……哎……这么算起来的话,陈家捐的那些银钱指不定都是怎么来的呢。”
刘员外和掌柜的一唱一和,只差把陈家的脸面扔地上踩了。
其他人也都在议论。
佃户们看着陈夫人的目光已经从最开始的信任变成了怀疑,又一点点化作仇恨。
他们这些佃户日子本就不好过。
每年要给主家交租子,还要交赋税,挣的那点儿银钱都不够全家吃饱饭的,遇上点儿灾荒更是艰难。
尤其是今年,蝗灾完了雪灾,本就担心来年吃不上饭,陈家竟然要在这时候涨租子。
这样一来,明年他们交了租子交了赋税,就真的丁点儿都不剩了。
忙活一年,到头来啥也没有。
一时间,不少佃农都悲从心起,抹起了眼泪。
偏偏人群中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的道:
“灾荒年朝廷都给老百姓减了赋税,陈家倒好,灾荒年涨租,就这还说是大善之家呢?我看是作恶之家还差不多。”
“我呸的大善之家!狗屁!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
一声声的质疑咒骂。
哭的,起哄的……
陈夫人气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大声的道:“大家安静,我们陈家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此时此刻,她已然无法安抚这些愤怒的佃户们。
她目光阴冷的看向钱雷:“钱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给本夫人解释清楚!”
钱雷苦笑,“夫人,小的哪敢胡说啊,您给小的降三成工钱,小的无话可说,可这些佃户们和你铺子里那些小伙计们不行啊。
今年又是蝗灾又是雪灾的,他们日子本就艰难,再涨租降工钱,他们就真过不下去了。
我钱雷没什么别的诉求,就只求您发发善心,放过他们吧。”
钱雷说着,就直接对着陈夫人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