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微动的车帘,许芸屏住了呼吸,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车帘终于被掀开。
妙晴低着头下了马车,头始终没有抬一下的站到了陈玉君身边。
院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许芸被旁边的刚听到消息跑来的乔老 二扶着都有些站不稳了。
她声音都在颤抖,喃喃喊道:
“招娣……”
妙晴整个人都是一僵,头埋的更低了,肩膀都不住的颤抖着,早已泪流满面。
好几次想喊声‘爹娘’,都没能喊出口。
分别大半年,她怨过恨过,却都没有此刻的紧张来的浓烈。
她怕极了。
怕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怕他们找自己,也不过是日子过好了,才想起了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
“招娣……”
许芸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跑过去,紧紧的将妙晴抱在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终于找到了……”
乔老 二也忍不住别过头去,老泪纵横。
乔秋雨看着,眼眶也红红的。
“招娣姐姐!”
就连书房里读书的楚小竹也激动的跑了出来,看着长高了不少的乔招娣,高兴的冲了过去。
却被乔秋雨一把拽住了衣领。
楚小竹挣扎着,不满的扭头道:“娘,我要去找招娣姐姐。”
乔秋雨笑道:“等会儿再去,你舅舅舅母要和招娣姐姐说话。”
楚小竹没有再挣扎,乖乖的眼巴巴的站在了乔秋雨身边,拉着乔秋雨的衣摆道:
“真好,招娣姐姐回来了,我们全家人终于团聚了,舅舅舅母终于不用再天天哭鼻子了。”
孩子的话永远最真。
妙晴原本僵硬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渐渐放松了下来。
爹娘真的一直在找她,为她被卖而天天落泪。
她缓缓伸手,抱住了许芸。
感受到她态度的变化,许芸哭的更是难以自已。
妙晴也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娘,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呜呜呜呜……他们都说爹娘不要我了,要把我卖了换吃的……他们说我是女娃儿,是赔钱货,就该卖了换粮食……
他们说爹娘以后会有小 弟 弟,一点都不在意我……呜呜呜……”
妙晴就是再成熟,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女孩儿,此刻见到家人,哪还能控制得住,一时哭的撕心裂肺。
一院子的人都跟着红了眼眶。
就连作坊里的工人们也都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一家三口,全都红了眼,悄悄的抹起了眼泪。
尤其是逃荒来的那几家。
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逃荒路上的艰辛了。
能逃荒后再团聚,更是让人动容。
哭过之后,许芸和乔老 二拉着妙晴去了旁边屋里说话,乔秋雨则请陈玉君去堂屋坐下。
陈玉君拿出妙晴的卖身契递给乔秋雨道:
“来时祖母说了,让我务必将卖身契给你们,同时祖母她老人家还有一个疑问,希望秋雨妹子不要介意。”
乔秋雨笑了笑道:“老夫人是想问招娣这个名字吧。”
真正疼女儿的人家,根本不会给孩子取名招娣。
陈玉君点头,叹道:
“祖母刚救下妙晴这孩子的时候,她就说了名字,祖母原本是想帮她找家人的,可那孩子当时只说家人都没了,又说她叫招娣,让祖母赐名。
祖母一听这名字,就以为她是家中不受宠的女儿,再加上她说家人都没了,就没再多问,后来就一直唤她妙晴,我们大家也都以为她叫妙晴。”
“也怪我,我若是早些时候在祖母面前提起招娣这个名字的话,说不定他们早就相认了。”
乔秋雨连忙道:“君姐姐快别这么说,你们能救下她,把她养的这么好,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
她说着就是一叹道:
“招娣这名字当时取的时候我哥嫂也没多想,只是见大房连着两个儿子,三房也是儿子,又都在她耳边念叨,我嫂子也想有个儿子,就取了这个名字,但我哥嫂对她的疼爱也绝不少,只是我哥嫂这人吧……老实巴交的,在家没少被欺负,连带着女儿也跟着受罪。”
听着乔秋雨这解释,陈玉君便笑道:
“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别说农家了,就是大户人家也把儿子看的极重。”
唯一的区别是,大户人家都有读书人,给孩子取名也讲究,轻易不会取这种招娣盼娣之类目的太过明显的名字。
陈玉君没有多呆,和乔秋雨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没有知会妙晴。
等到乔老 二一家三口在屋里哭完,妙晴也将心中的委屈都说完,一一得到解释后出来,早就不见了陈玉君的踪影。
妙晴立马紧张起来。
乔秋雨上前,将卖身契递到她手里,拿了个火折子给她,温柔的笑道:
“妙晴,这是君姐姐送来的。”
“小姐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招娣……”妙晴哽咽的问道。
乔秋雨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嗯,她昨天知道的。”
“那爹娘是不是昨天也知道了?”妙晴忽然看向乔老 二和许芸,心下再次紧张起来。
那爹娘岂不是知道她之前故意藏起来不见他们。
许芸上前,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道:“娘知道你委屈,娘不怪你,都是娘的错。”
“不,是我的错,我那会儿但凡强硬一些,也不会被他们哄骗的丢了女儿。”乔老 二声音嘶哑,明显是哭的狠了。
看着一家三口又一次哭了起来。
楚小竹仰着头看他们,好奇的问:“不是坏蛋乔老大和乔老三的错吗?为什么说是舅舅舅母的错?”
乔秋雨笑着揉了揉楚小竹脑袋,道:“小竹说的对,哥嫂,你们也别自责了,人回来了就是好事。”
乔秋雨笑着看向妙晴道:
“妙晴这个名字挺好的,陈老夫人当初也是用了心思的,你看要不要继续用这个名字,就当是和以前彻底告别,以后都是崭新的人生。”
妙晴重重的点头,因为乔招娣这个名字,她不止一次怀疑过爹娘对她的爱,也因为这个名字,她才信了大伯大娘三叔三婶的话,以为爹娘真的不爱自己。
许芸哽咽的道:“妙晴好,以后都叫乔妙晴。”
乔老 二也跟着点头,“都怪我,啥也不懂,连取个名字都取不好。”
看着他又要自则,乔秋雨无奈扶额,道:“二哥,你要不去杀只鸡和兔子去吧,咱们一家团聚,要好好的热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