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采蝶死了，我大病一场。
病好了，照顾我的嬷嬷也死了。
凌迟。
行刑那天我依旧被萧臣按在一旁看着，我看着一个鲜活的人在我的面前变成了一滩肉泥和骨架，我疯了。
我赤红着眼睛，声音嘶哑：“疯子！你是个疯子！萧臣，你太可怕了！”
萧臣面色不改，笑着说：“林槿兰，你一定看好了，这些人都是因为你死的哦。”
萧臣并没有管精神崩溃的我，而是一个一个杀掉我身边的人来逼我就范。
一个个鲜活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躲无可躲，因为萧臣不会让我躲的。
我终于受不了了，与其寄希望于迟早有一天可以回到现代社会，我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因为我而丧命，我妥协了。
我开始认真地学习宫规，跟着嬷嬷站规矩，老老实实地给皇后行礼、请安，安安分分地履行作为一个妃子该尽的义务。
在嬷嬷日渐满意的目光下，我终于成了一个合格的宫妃。
那日，我端着亲手做的点心，带着亲手抄的经书，去了御书房见萧臣。
我到的时候，萧臣正穿着一身常服，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那身衣服和我初见萧臣时的简直一模一样，我竟有了一丝恍惚。
直到太监通传“惠妃娘娘求见”的声音将我唤醒，我才赶紧跪下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萧臣漫不经心地免了我的礼，将我唤到跟前。
“免礼吧，到朕跟前来。”
我这才款步上前，将糕点放在他的面前。
“臣妾观陛下甚是辛苦，特意给陛下做了些糕点，陛下请用。”
萧臣只是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并不以为然，一把将我搂到怀里，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带着笑意问我：“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我柔声回道：“回陛下的话，是臣妾亲手做的。”
“这次没有下毒吧。”
“臣妾哪里敢，陛下若是不信，臣妾愿以身试毒。”
“算了，朕叫人试就行了。”
说完萧臣便叫了近侍拿银针进来试毒，见无毒也只是浅尝了一口。
他笑着看我，声音里全是满意：“你可算是学乖了。”
我忍着害怕和恶心讨好道：“以前是臣妾不懂事，还望陛下海涵。”
之后我又成了宫里最受宠的妃子，但是萧臣因为我杀人的事情传遍了后宫，竟也没人嫉恨我的这份宠爱。
大抵是因为在东宫的时候我从来不叫陈柔跪我，也没有为难过她，她成为皇后以后竟也没有叫我跪过。
每次请安都是意思一下就立刻叫我起来了。
萧臣看我的眼神也慢慢从一开始的满意变成了无趣。
那日萧臣依旧宿在我的宫里，我坐在案前修剪花枝，一举一动都是按着嬷嬷教导来的，可是萧臣却突然出声。
“林槿兰。”
“臣妾在，陛下有何吩咐？”
萧臣皱着眉头，声音满是不耐。
“你这副模样朕已经腻烦了，从今以后，你在朕面前不用再装了，朕还是看你以前的模样顺眼。”
7
我又有些发愣，一时间对过往的记忆竟然是模糊的，以前的林槿兰仿佛还是上辈子的事情，我已经想不起来她的模样。
我的目光满是疑惑，声音也带上了小心翼翼：“陛下，臣妾斗胆问一句，曾经的臣妾是什么模样的？”
这下轮到萧臣愣住了。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不相信，又在我疑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那晚之后，萧臣开始各种宠我，之前不允许我做的事情都开始允许我做了，之前不能忍受我的无礼也都能忍受了。
萧臣甚至下旨，以后惠妃见了圣驾可以不用行礼。
一时间到处都在传我在宫里荣宠无极，抓住了帝王的心。
可惜了，我并不在意，我该守的礼我绝不失礼。
我知道萧臣是什么想法，但是我实在有心无力。
我以为萧臣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威胁我的东西的时候，我却忘了我身后还有林家。
在萧臣把我带到我们初见的那片桃林，却没能从我的眼睛里找到他想要的情绪的时候，萧臣再也忍不住了。
他掐着我的脖子字字警告：“林槿兰，朕给你三日，你若是回不去了，朕便要你整个林家为你付出代价，朕说到做到！”
我跪在御书房外头都磕破了都没有改变萧臣的决定。
萧臣搜集了林家贪污得证据，下旨将林家满门抄斩，行刑那天我被带到了刑场。
我额头顶着红肿未结痂的伤口，精神恍惚。
我的父亲和家人在大声求饶，我却无能为力。
我的母亲看着只是进宫短短两年便整个失去神采，像一朵开败的花的我，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刀落下的那一刻，我听见了母亲的哭喊声：“兰儿，照顾好自己！”
漫天的血染红了我的眼睛，萧臣恶魔一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哎呀，因为你，又死了这么多人呢。”
泪水砸在鞋面，我呕出血来，晕倒在了萧臣的怀里。
醒来后宫女告诉我，陛下说不逼我了。
我坐在床上又哭又笑，只觉得讽刺，第一次生出了想死的念头。
却又立马清醒，现在死了算什么。
自从萧臣说不再逼我以后，便不再往惠安宫跑了。
他不来，惠安宫便成了冷宫。
宫人伺候得敷衍，我过得也敷衍，小厨房许久不开火，宫人送来的吃食都是残羹冷炙。
所幸我对吃食不在意，也没有胃口。
萧臣来的那天，是皇后诊出喜脉的那天。
他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回廊的树荫下看着惠安宫宫门的牌匾发呆。
说起来，惠安宫的牌匾还是萧臣亲手写的。
惠安，既要我聪惠，还要我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