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初抱着被子出来时,就看到林楚川正蹲在院子里,两只手缩进袖子口,被冻的鼻头通红。
“怎么不进去烤火?”
唐若初在他身边停下,语气温和。
她和林楚川因为一袋薯片结识,要不是他,她和任晟两个人这会儿恐怕还被困在山脚。
“害怕……”他委委屈屈的看向一个方向,随后继续在地上画圈圈。
唐若初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任晟的房间。
“怕什么?”唐若初更加好奇,虽然任晟面无表情时确实拒人于千里之外,看上去不好相处,但能吓到人也不至于。
林楚川丢开手里的木棍:“他生气,吓人,脸跌到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嘴角向下压着,努力模仿任晟生气的样子,但做出来非但没有威慑力,反而还显得颇为滑稽可笑。
唐若初被他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楚川惹到他了?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任晟虽然看上去不好相处,但其实情绪波动不大,大部分时候喜怒不形于色,俗称腹黑,心里想什么只会压在心底,谁得罪了他也会一笔一笔记在账本上,很少会情绪外泄。
连林楚川都能看出来他生气了,想必是真气的不轻。
林楚川疯狂摇头,眼神着急:“不……不是我……”
他越急越是说不出话,手下意识抓着唐若初的手臂,生怕她跑了不听他解释。
林楚川虽然呆呆傻傻,智力不全,像个七岁孩子,可身体却是实打实的成年男人,手掌很大,抓着唐若初手臂男性压迫性很强。
唐若初稍微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挣扎的动作,出奇的冷静,这些日子她跟林楚川相处,能明白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攻击性。
她笑着看他,等他冷静下来组织好语句。
林楚川眉头死死的皱着,像是遇到了难事,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一把抱住了她。
他手长,天真痴傻,一心想要模仿,紧紧抱住她,将唐若初手里抱着的被子挤做一团,跟做了真空处理一样。
唐若初的下场不必这被子好,整个人胸腔里的空气猝不及防被林楚川给挤了出来。
她把他当弟弟看,没想到这弟弟要她命啊!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拿走了林楚川一部分智力值的同时,给他体能直接拉满!
差点没被抱晕过去,唐若初缓了两秒才清醒过来,刚要训他一顿,耳边林楚川开口了。
“他就是看到你和他这样,然后就可凶了……”
林楚川话里一堆的第三人称,没指名道姓,可唐若初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
任晟看到了林奕含抱她。
浑浑噩噩被林楚川松开,唐若初心慌意乱进了屋,任晟正坐在火堆旁边,并没有抬眼看她。
她也不敢去搭话,只能去铺床,等她收拾好,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她能听到李一玉去给林奕含送被子的声音,还能听到他督促林楚川去睡觉,林楚川耍赖不从,被李一玉追着打的动静。
外边熙熙攘攘,衬得屋子里更加安静的可怕,唐若初如坐针毡,十几分钟后,外边李一玉和林楚川的声音也没了,天色黑的彻底,大家各自睡下。
任晟终于动了,他将火熄灭,这才拄着拐杖起身:“你睡里边,我睡外边。”
唐若初没有异议,这不是他们两个头一次同床共枕,并没有什么该矫情的。
她默默的爬到里边,贴着墙睡好,任晟灭了蜡烛,也躺在了外侧。
这张床确实小,哪怕唐若初骨架小,可睡了两个人还是显得局促,以至于两人之间根本留不出半点空隙。
黑暗里,唐若初眨着眼,想到林楚川跟她说的,心里不安,开始没话找话:“你的伤怎么样了?”
任晟声音听上去很冷淡:“好的差不多了。”
话题被直接堵死,唐若初实在憋不住,干脆坦白:“是他动的手,我也是被牵连的。”
任晟没开口,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唐若初撇了撇嘴,才不信他真的睡这么快,任晟睡眠质量不好,一点动静都能让他惊醒,她在他旁边叽里呱啦,他能睡着才有鬼。
心里憋着气,唐若初干脆坐了起来,身子微微前倾,紧紧盯着任晟的脸:“我知道你没睡着!”
而在此时,任晟也睁开了眼,一双黑眸深邃,在暗处像是一块黑曜石,冷冰冰的,透着寒气。
“你不用跟我解释,毕竟,一切都是假的不是吗?”
唐若初被他噎住,她确实没有跟他解释的必要,孙瑾并不可能上山,她的任务只需要在任文达和孙瑾面前帮任晟打掩护,其他时候她都是自由的。
可她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不跟他解释,那他倒是别黑脸啊!
“听不听是你的事,解释不解释是我的事,反正我问心无愧!”
她赌气,他说得对,有什么好跟他解释的?她就是吃饱了闲的!
睡觉!
唐若初气鼓鼓的就要躺回去,心里将任晟骂了百八十遍,可一只手搭在她背上,朝着任晟的方向一压,她毫无防备,慌乱中手撑在了任晟的胸膛。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缩短了大半,几乎脸贴脸,眼对眼。
“问心无愧?”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不清任晟的脸,他的声音就尤为抓耳。
喑哑低沉。
而且危险。
“问心无愧!”唐若初丝毫不心虚,回的掷地有声。
任晟没再说话,片刻后忽然笑了:“乖。”
唐若初心里涌出异样,这怎么跟夸小狗似的?
她心里不满,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我俩是签了合同,可我又没卖身,请你尊重我的人格!别把我当小狗哄!”
任晟嘴角弧度更大,声音宠溺:“好。”
唐若初越发狐疑,今天任晟这么好说话?刚刚不是还生气吗?
任晟看着趴在他胸膛上的唐若初,手一下一下的给她顺着发,她并没意识到不对,似乎对他顺毛的动作很是受用。
“若初,你要是想跟他走,合同我带了,只要你想,现在就能毁的一干二净。”
他垂着睫,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语气冷静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