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唐若初意识一点一点模糊下去,她努力瞪大眼睛看着门口,可再怎么用力,也只能看到一个光晕,那团模糊不清的影子一点点朝她走近,随后她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巴掌大的脸上出现一种近乎迷茫的希冀,脆弱易碎,她……能活了?
真好。
意识彻底陷落下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唐若初待睁眼时,周围环境陌生。
她那双漂亮的杏仁眼空洞的扫视着房间里的陈设。
男人的屋子。
她眨了眨眼,眼里有了光亮,单手撑着床费力的坐了起来,胸口撕裂一般,背后又开始沁出冷汗。
从床到门的位置,不过短短十米的距离,唐若初硬生生花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才走到门口。
这间屋子的陈设装潢跟任晟的不同,亮色更多,但却恰到好处,并没有采取高保和度的阿宝色配色。
墙上挂了不少装饰,基本是画,她走得慢,也看了两眼,除了那些司空见惯了的名画,她还看到了一幅插画。
巴掌大小,也没有署名,挤在一堆名人的画作之中,让它看上去寒酸突兀又不起眼。
唐若初怔怔看了几分钟,着了魔一般伸手去碰。
而就在这时,头顶忽然多出来一只手,先她一步将画拿了下来。
“这幅画叫艾伊。”
唐若初能感受到背后人开口说话时胸腔的震鸣。
林奕含取下画,递到了唐若初手里:“是我最喜欢的一幅藏品,若初也喜欢?”
唐若初捏着手里的画,垂下来的眼皮子将她的瞳遮了大半:“我画的,我当然会喜欢。”
这幅插画是她五年前所画,技法稚嫩,风格也还不成熟,但却比后面她画的任何一幅都要记忆深刻。
少女坐在被沉沉夜色包围的屋顶,静静仰头看着空中的一轮月亮。
画里的少女叫做艾伊。
艾伊,维吾尔语译作月亮。
这是一个维吾尔族想念爱人的姑娘艾伊,也是她五年前压抑在心里被发酵的盛大又汹涌的爱意。
“没想到会在五年后会在这里看见它。”唐若初眼底自嘲,这幅画五年前被她别有用心送给了林奕含。
那时候,林奕含是十八岁唐若初的光。
只可惜,深渊里的光并不温暖,反而灼烧刺眼。
她抿了抿唇,又将画挂回原处,端端正正站在了林奕含面前,笑的一如三年前乖巧:“昨晚……谢谢。”
他要是不来,她很大概率会真被陈杰玩死。
林奕含那双浅色的眸子很快闪过难过,身子绷得更直,身上的西装外套束缚的他喘不过气。
他狼狈的垂下眸子,片刻之后摘下了眼镜,笑的苦涩:“你从前……算了。”
林奕含转身下楼,背影多了几分寂寥。
唐若初抬眼,眸光微闪,心里突然也开始难过。
她从前从不会跟他这么生分?
心里生出来无力感,她尽力了,尽力想要让一切像三年前一样,像他想看到的那样,仿佛这三年从来没发生过,像三年前那样笑。
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林奕含开心,哪怕他在三年前不声不响丢下她,她也仍旧对他心存感激。
沉默着下楼,林奕含正站在饮水机旁,高大的身形将饮水机挡了大半,儒雅的面上已经看不出刚刚的失态。
唐若初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沙发上,并不吭声,安静又乖巧。
陌生感不受控制蔓延开,气氛尴尬。
林奕含若无其事将一杯蜂蜜水放到了唐若初面前,随后坐在了她对面:“任晟不简单,若初,你玩不过他,不论你跟他交换了什么条件,现在,中止合约。”
唐若初垂着头,安静的像是一个雕塑,林奕含墨色的眼睨着她的发顶,双手十指交叉骤然捏紧。
她不愿意。
面上闪过愤怒无力,他克制着情绪,语气不受控制染上受伤:“若初,你不信我?”
“他或许是坏人,但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唐若初终于抬头,笑的惨淡:“五年前,我在你的必经之路,大雨里淋了五个小时,等到了你。”
林奕含瞳孔微缩。
唐若初笑的讽刺:“听说过守株待兔吗?林奕含,根本就没有什么被雨淋透无家可归的猫儿,我没那么孱弱,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设计。”
“猫儿在那个狼窝里活不下来,你或许不知道,我三岁就学会了怎么装可怜,用什么样的语气做什么动作会惹人怜惜能少挨打。”
唐若初脸色挂着平和的笑,语气平静,把自己的伤口撕裂给人看。
她这一套除了在刘茹和唐浩身上没用,用在别人身上,常常是百试百灵。
不是林奕含捡到了她,是她经过重重筛选,先找到的他。
“若初,别编这些话给我,我从不从别人的话里认识我的朋友,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林奕含头疼的几乎要炸开:“好了,我不逼你,这是你最爱的蜂蜜水……”
杯子被推到唐若初面前,她并没有动作。
“奕含哥,我早就戒了。”
“为什么?因为三年前我的不告而别?”林奕含捏着杯子的手青筋暴起,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尝不出甜的滋味,就戒了。”
林奕含猛然抬头:“尝不到甜的滋味?”
唐若初坐姿乖巧,低眉敛目,安然美好。
“两年前,唐浩跟我要钱,我没有,他推了我一把,我撞到了收银台的尖角,等再醒来,就尝不到甜味了。”
林奕含脑袋轰的一下炸开,温和的面晦暗不明。
两年前,她二十一,他在她十八岁那年遇见她,为了保住这只猫儿,他用了最省事的办法去摆平唐浩和刘茹。
这对母子眼里的贪婪像是地下道的脏水散发着恶臭,他给了他们钱,于是这母子两个欢天喜地将唐若初洗干净送到了他的房子里。
从十八岁到二十岁,她就跟他住在一起,他送她去上学,给她做饭,将她的衣食起居照顾的很好,牢牢的护住她。
“你就住在这,我……”他狼狈的站了起来,甚至连个借口都没找到就拿了沙发上的外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