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婉莹的话,虽然说的很重很难听。
却是白纤纤想要的。
不然她也不会当着罗婉莹的面,给手肘的伤口换药,还说礼裙的袖口有点紧,勒到伤口了。
她就是知道罗婉莹是不吐不快的性子,表面是在斥责她不小心,但她受伤是因为叶凉舟,只会让叶凉舟愈发觉得愧对她,对她更好。
虽然叶凉舟全程一言未发,但从叶凉舟愈发小心轻柔的动作,就能看出来,罗婉莹的话起作用了。
白纤纤心里正高兴,只感觉给她手肘上药的大手顿住了。
她正奇怪,叶凉舟已经豁然起身。
还因为不小心,擦到了她的伤口,痛得她“嘶”了一声。
她还以为,叶凉舟会一脸紧张关心她,却没想到,叶凉舟丢下手里的药棉,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白纤纤向着门口看过去……
她只看到一抹矮小的身影,是个小孩子。
但小孩子的脸被叶凉舟高大的背影挡住了,她没有看到。
“凉舟!”
她又唤了一声,可叶凉舟已经出门了。
白纤纤很生气,挥起一拳砸在轮椅的扶手上。
罗婉莹见白纤纤这个样子,心里也很不爽。
“纤纤,一会你要上台演出,一定要保持好心情。”
白纤纤要追出去,被罗婉莹拽住轮椅。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去哪儿?”罗婉莹将轮椅拉回来,蹲下来帮白纤纤的伤口继续换药。
“伤口还没处理好,万一被药水沾染礼服,高光之下你想被人说你穿衣不洁吗?”
罗婉莹这几年真的要被白纤纤气死了。
她的一颗心都扑在叶凉舟身上。
还仗着有叶家撑腰,时常就迟到罢演。
这几年公司没少给她雇水军买热搜,维持她的热度和名气。
如果不是有叶凉舟这尊大佛,一直在她身旁,她现在连个三流钢琴家都不如。
正是因为钢琴方面的造诣,一直停滞不前,得不到突破,罗婉莹这才想着帮她转战影视圈。
现在刘平导演的戏是拿下来了,再有三天就要进组了。
真担心白纤纤这个状态,会惹恼刘平导演,以后和他们经纪公司都不肯合作。
罗婉莹不敢将心底的担忧表露出来,只问白纤纤。
“今天你是故意在我面前暴露伤口吧?”
在一起这么多年,罗婉莹不可能不了解白纤纤的小伎俩。
白纤纤没说话。
就是默许了。
罗婉莹闭了闭眼,忍住心口里噎着的一口气。
“纤纤!一再的示弱博可怜不是长久之计,女人终究要自己振作起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不依赖男人,才能享得住长远。”
“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就没想过,万一有一天没有了叶家,没有了叶少,你还剩下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没有叶家,没有凉舟?他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一个人的!也只能是我的!”
白纤纤的一双眼珠子忽然瞪得老大,那样子带着几分狰狞,连罗婉莹都有点怕了。
“行行行,是我多嘴,以后我不说了!”
罗婉莹也懒得和一个冥顽不灵的人浪费唇舌。
帮着白纤纤上好药,可吴镜去找纱布还没回来。
罗婉莹不住看表,又给吴镜打了两个电话,吴镜这才火急火燎跑了回来。
吴镜一进门,白纤纤就问,“在走廊里,看见凉舟了吗?”
吴镜喘着粗气摇摇头。
白纤纤又捶了一下轮椅扶手。
“他去哪儿了?”
小孩子?
“这场演出,有小孩子吗?”白纤纤问。
这里是演员后台,闲杂人等根本进不来。
刚刚见那个小孩子穿着的好像是礼服西装,应该是登台表演的小演员。
“听说好像有个国外回来的钢琴小天才。”罗婉莹提起这个,又免不了想唠叨白纤纤几句。
“据说那孩子才四岁,已经在国外各大演奏会表演过,还拿过好几次大奖。”
“纤纤,你看看小孩子都在努力。”
白纤纤现在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
在叶家五年的锦衣玉食,已经让她忘记初心。
何况当初不日不夜努力往上爬,也是为了再见叶凉舟。
等有一天她成为叶家少奶奶,还用抛头露面弹钢琴取悦别人吗?
她只要安安生生做叶家少奶奶,享受叶家的荣华富贵就好了。
叶凉舟追着白柏去了左侧的楼梯间。
那里面没有人。
小小的身影站在楼梯口,精致帅气的小脸紧紧绷着,像个不苟言笑的小霸总。
叶凉舟越看这个孩子越像自己,俊脸上浮现了类似欣喜的惊诧。
“你叫……白鹤对吧。”
他之前在试镜现场,见过白鹤,印象很深。
虽然今天换了一套衣服,他依旧认得白鹤那张小脸。
白柏的小脸上,浮现了类似不屑的嘲讽。
原来这个男人只知道白鹤,不知道他根本不是白鹤,而是白柏。
想来他也很难想象,他们有四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让叶凉舟很意外。
他是被一个小孩子鄙视了吗?
但叶大BOSS看到缩小版的自己,心情很好,不想计较这个,还特意弯下高颀的身体,尽力让小朋友不用高高仰着头看他。
他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软下来,免得吓到小朋友。
“小朋友,你的妈咪呢?”
白柏没说话。
而是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浮现了愈发不屑的鄙薄。
他居然还有脸提他的妈咪。
在他那么温柔对待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有想起过他们的妈咪吗?
白柏之前觉得,就算几个弟弟觉得渣爹很渣。
那也是因为爹地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或许知道了,他会迷途知返。
但是今天亲眼看到,他对别的女人那么好,他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叶凉舟见小朋友不说话,便又小心翼翼试探问。
“白鹤,你的……你的爹地呢?”
叶凉舟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又或者在期盼什么?
他这辈子只碰过一个女人。
那就是白念夕。
可白念夕这辈子已经不能生了。
就算眼前的小孩子很像自己,也只能是个巧合。
但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小孩的父母到底是谁,为何能生出来一个和他长得这么像的小孩。
白柏终于不是只冷冷看着他了。
他双手抱过头顶,然后慢慢弯低身体,对叶凉舟做了一个很标准的揖礼。
随后,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在幽静的楼梯间里,荡起掷地有声的回音。
“丈夫无苟求,君子有素守。不能垂竹帛,正可死陇亩。邯郸枕中梦,要是念所有。持枕与农夫,亦作此梦否?今朝栎林下,取醉村市酒。未敢羞空囊,烂熳诗千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