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拦住了妈妈，走上去捡起玉佩。
仔细一看，那血迹已经干涸，抠都抠不下来。
估计在血水里侵泡了很久。
警察猛地抬头看向方巧巧，目光里满是怀疑：“这玉佩到底从哪来的？”
4、
方巧巧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可能是之前杀鸡的时候，不小心被鸡血溅到了。”方巧巧干笑着，伸手就想把玉佩残渣拿走。
警察轻松避开。
身为经验丰富的一线人员，警察一眼就能分出，这根本不是鸡血。
方巧巧在撒谎！
警察当场决定将玉佩带回去化验。
等警察一走，妈妈便拉着方巧巧，怀疑道。
“巧巧，你说实话，这玉佩到底哪来的？”
方巧巧勉强扯了扯嘴角：“就是文殊庙求的，妈妈你不相信我吗？”
妈妈捏着方巧巧的手逐渐收紧。
最终，妈妈还是没追问下去。
我的灵魂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妈妈，你倒是继续问呀！
最近家里都没吃鸡，这只可能是人血！
只要妈妈追问下去，方巧巧的真面目就暴露出来了！
可惜。
妈妈向来相信方巧巧。
她让方巧巧看好尸体，自己则被助理叫出去说话。
工作间内一片寂静。
方巧巧坐在妈妈的位置上，一下又一下掐着我的胳膊。
脸上表情阴狠无比：“方瑜，你很失望吧？”
“明明你的尸体就在妈妈面前，却没被认出来。”
“我警告过你，跟我抢没有好下场！”
“你活着就够讨厌的，死了还要来妨碍我。”
说完，方巧巧烦躁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的尸体已经僵硬，这一巴掌下来，只有一声闷响。
我的灵魂情不自禁地颤栗，发抖。
对方巧巧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
在高考前，方巧巧找过我。
她让我高考时，试卷填她的名字。
我自然是不同意，还劝方巧巧别作弊。
可方巧巧却说：“在妈妈眼里，我可是个乖女儿，她以为我成绩很好。”
“难道你想看到妈妈伤心吗？”
我僵住了。
最后，我答应了方巧巧的要求，将近乎满分的试卷，填上了方巧巧的名字。
这成绩放在我身上，妈妈只会嗤之以鼻。
只有放在方巧巧身上，妈妈才会开心。
我希望妈妈能够开心。
考完试，妈妈破天荒地来问我考得如何。
这一幕恰好被方巧巧撞见。
她以为，我要跟妈妈告状。
于是便编造了一通谎言，怂恿妈妈将我送进精神病院。
方巧巧享受着我辛苦考来的高分时，我正在精神病院备受虐待。
而今，干脆命也没了……
妈妈跟助理谈完话便回来了，她问方巧巧：“精神病院那边有没有电话？”
方巧巧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她说：“没有。”
妈妈没说话，像是愣神一般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方巧巧忍不住试探：“怎么了妈妈？是不是姐姐又给你发消息了？”
可笑。
我的尸体就摆在方巧巧面前，怎么发短信？
她只是想试探妈妈对我的态度而已。
妈妈默了片刻，突然说：“明天去看看她吧。”
方巧巧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
妈妈向来对我不闻不问，怎么突然想到看我？
难道说，今天的事情让妈妈起了疑心吗？
我的灵魂有些雀跃。
然而，方巧巧接下来的话，让妈妈打消了念头。
“妈妈，听说精神病院乱得很，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妈妈顺着她的话道：“那就算了，你刚考上清华，正是前途光明的时候，不能出意外。”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方巧巧永远是妈妈的第一选择。
5、
因为方巧巧是高考状元。
记者扛着摄像机来采访了。
只见方巧巧穿着暖白色的长裙，耳边还别着一朵栀子花，站在殡仪馆门前。
“听说方同学为了照顾母亲，高考完也不停歇，在殡仪馆帮忙呢。”
“学习成绩又好，又有孝心，太难得了！”
记者对方巧巧满口称赞。
方巧巧乖巧地笑道：“养育之恩重如山，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在场众人纷纷赞叹：“不愧是高考状元，觉悟就是高！”
场面话说完，记者问起了方巧巧的学习技巧。
“很多同学最头疼的还是物理，请问方同学有什么技巧教教各位学弟学妹吗？”
方巧巧假装思索，片刻后摇摇头道：“学习没有捷径，只有勤刷题一条道。”
她当然说不出个一二三了。
毕竟我在努力学习的时候，她正在外面跟她的混混男友飙车。
到现在，只能说出一些笼统的话来敷衍。
记者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记者继续问：“我也有个女儿，她表示电磁最头疼，有没有特别的学习方法？”
方巧巧答不上来了。
她连高中物理有几个单元都弄不明白，哪里知道什么学习方法呢。
支支吾吾片刻，方巧巧敷衍道：“无论是哪个单元，都需要好好听课，私下勤学苦练。”
这下，所有人都意识到方巧巧有问题了。
“不对啊，我记得方同学在练习册上写过，电磁题的本质是力学基础上的提升，运用好牛顿定律和动量计算，就可以拿分。”
“方同学是忘记了，还是不想分享？”
记者言辞犀利。
方巧巧慌了。
她不知道，身为高考状元，在成绩宣布的那一刻，所做过的笔记和题目，都会被挖出来。
我在练习册上写下的笔记，所有人都研究过，只有她不懂！
“我可能是最近太忙，有点晕头转向了。”方巧巧示弱道。
可记者哪会轻易放过她？
高考状元一问三不知，疑似作弊，这可是大新闻！
记者当即追问：“刚刚考完，应该基础知识还没忘吧，方同学，牛顿第三定律是什么？”
“有点累了，我想休息。”方巧巧拒绝回答，拉着妈妈就想离开。
在场的人哪里会让方巧巧离开？
将方巧巧和妈妈围在中间，开始挑简单的定理询问。
可方巧巧满头大汗，一个都答不上来！
妈妈的神色也从刚开始的骄傲，到后面的愤怒。
“方巧巧，到底怎么回事？”
妈妈质问着她最心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方巧巧带了点哭腔：“妈妈，我真的是太累了，难道你也要怀疑我吗？”
这次，妈妈没有顺着她，而是反问：“有多累，能把基础知识都忘了？”
方巧巧现在是真的想哭了。
这还不算，妈妈的助理在旁边接受采访，还补了一刀。
“巧巧这孩子以前成绩就不好，常常垫底，这次也不知怎么的超常发挥，竟拿了高考状元。”
“倒是方师傅的大女儿，成绩一直很好，可惜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否则……”
助理的话给大家提供了方向。
开始有人去学校深挖方巧巧的过往成绩。
有人探寻我的下落。
方巧巧急得不行，想要拦住那些记者。
可在场这么多记者，她拦得住一个，拦得住一群吗？
不到一个小时，各大门户网站出现了新的热搜。
【爆！高考状元疑似作弊！】
【高考状元不知牛顿定律。】
【聪明又孝顺，是真的还是营销？】
各大媒体纷纷转载方巧巧接受采访的切片。
就连学校里，都挤满了记者。
6、
我的灵床前。
妈妈听着各个新闻，脸色又青又紫。
方巧巧则跪在妈妈跟前，声音颤抖。
“妈妈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高兴而已。”
“这个成绩的确不是我的，但那都是姐姐自愿的。”
“姐姐说她考上了也没钱读书，还不如让我帮她上大学。”
“妈妈救救我吧，要是被发现，我这辈子都毁了！”
妈妈听着方巧巧的狡辩没有吭声。
她破天荒的拿起手机，拨打我的电话。
嘟嘟嘟——
一次，两次，十次。
无一例外都是忙音。
我的电话早就被踩碎了，怎么可能打得通呢。
妈妈跌坐在椅子上，挺直了一辈子的腰杆弯了，像是瞬间老了一般。
“你说，她是自愿的？”妈妈喃喃着。
方巧巧猛地点头：“对，姐姐自愿的，她还说……”
“说不想你高兴。”
哐当！
妈妈五官扭在一起，猛地站起来，嘶哑着吼：“她还恨上我了？她也配！”
“要不是她，我眼睛怎么会瞎！她也有脸恨我！”
方巧巧看着妈妈的模样，心中稍定。
她安抚道：“妈妈，姐姐不想让你高兴，可我想。”
“你就不要怪姐姐了，她可能只是钻了牛角尖。”
我的灵魂在旁边嘶吼着。
不！不是这样的！
我想让妈妈高兴，才把成绩让出去！
我也没恨过妈妈！
可惜无人听得到我的声音。
妈妈沉默片刻后，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厌恶道：“我就当她死了吧。”
高考作弊的事情发酵的很快。
迫于压力，高考的监控视频被放出来了。
在全国瞩目下，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写着方巧巧名字的人，却是我！
一时间，方巧巧这个名字跟替考和作弊两个词绑在了一起。
每天都有无数人涌入殡仪馆。
妈妈为了保护方巧巧，直接停下所有工作，带着方巧巧在家躲着。
而与此同时。
随着大家的深扒，我也被挖了出来。
“姐姐，难道你不想妈妈开心吗？”
“你把成绩给我，妈妈就开心了。”
方巧巧高考前，威逼利诱我的场景，被一家便利店的监控录了下来。
被人放到网上，传得到处都是。
而我在精神病院被捅十二刀的事情，也曝光了出来。
终于，我的尸体有名有姓了。
每天都有人来殡仪馆看我的尸体，有记者，有警察，还有看热闹的。
但是没有妈妈。
因为妈妈怕方巧巧看见新闻伤心，关掉了所有通讯设备，连电视机的电都给拔了。
外面无数人声讨妈妈偏心，为我惋惜时。
妈妈跟方巧巧过着以前那样，母慈子孝的生活。
直到警察怀疑方巧巧涉嫌谋杀，敲开了家里的门。
“你说她死了？不可能！”
妈妈情绪激动：“祸害遗千年，就是我死了她都还活得好好的！”
警察耐心地解释：“你前几天缝合的那具尸体，就是你大女儿的。”
“她被神经病捅了十二刀，失血过多死了。”
妈妈呵呵冷笑，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你是她请来的演员吧？”
警察拿出修复好的玉佩，放在妈妈手里。
“这是前几天，从你养女身上拿到的玉佩，上面的血迹检验结果出来了，是你大女儿留下的。”
妈妈揣摩着手里的玉佩，浑身轻颤。
因为这一次，她摸出来了，玉佩的最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宁字。
那是我的名字。
“不，不会的……”妈妈眼神茫然地看着空气：“你快告诉我，这都是演的对不对？”
7、
警察叹息一声，反手把方巧巧控制住。
他说。
“根据调查发现，你的养女在高考前威逼利诱你的大女儿替考。”
“为了让你高兴，你大女儿妥协了。”
“给你大女儿做精神鉴定的医生，也是你养女收买的。”
“捅你大女儿的精神病，跟你养女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
“现在你养女方巧巧涉嫌谋杀，要跟我回局里调查。”
妈妈瘫软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
方巧巧淌着泪水，哀求道：“妈妈救我，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都是方宁，她故意陷害我！”
妈妈追寻着声音，茫然地把头扭向方巧巧。
警察看不下去了，直接道：“方宁已经死了，难道她用命来陷害你吗？”
方巧巧被带走了。
这一次，妈妈没再阻止。
没两天，方巧巧就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是她害怕我告状，抖落她高考作弊的事。
所以把我关进精神病院还不放心，联合男朋友把我捅死。
她想的很好。
只要我死了，这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没了。
而她的男朋友，仗着精神病可以脱罪。
到时候她享受着我考来的分数，妈妈又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只能鼎力相助。
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采访让她漏了陷。
一个玉佩让她被怀疑谋杀。
判刑后，妈妈去监狱看了她。
“巧巧，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乖孩子。”
“你怎么能杀方宁，她怎么说……都是我女儿啊。”
短短几日，妈妈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她抱着我的骨灰，语气十分复杂。
方巧巧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
也许是知道自己死定了，她不再装乖巧，而是阴阳怪气道。
“乖孩子？”
“哪个乖孩子会把养母的眼睛戳瞎！”
妈妈浑身一颤，空洞的眼睛看着虚空：“你什么意思？”
方巧巧讽刺道：“你以为，当初害你瞎眼的玩具车，是她推的吗？”
“不，是我推的！我还在上面特地放了螺丝刀！”
“这么多年，鸠占鹊巢的日子可真爽啊，你恨透了自己的亲女儿，却把真正的仇人捧在手心上。”
“哈哈哈，都怪我心太软，当初应该早点下手把她杀了！”
啪嗒。
妈妈手脚发软，听筒砸落在大理石台面上。
她摇着头：“不……不可能……”
方巧巧恶毒地笑着，她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妈妈。
听筒里传来她的说话声。
“方宁不是我杀的，真正的刽子手是你！”
“要不是你当年偏听偏信，执意误会方宁，我又怎么能得逞？”
“方宁这些年多亏了你的不闻不问，吃不饱穿不暖，差点连书都读不了！”
“可是啊，她到最后，都只想让你高兴。”
“还记得谢师宴上，她打来的电话吗？真是笑死我了，她明明在求救，你却嫌她烦！”
“该死的是你才对！你才应该死刑！”
“……”
妈妈跌跌撞撞跑出了监狱。
她什么都看不到，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
车流中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喇叭声。
“神经病啊，跑大马路中间发什么疯！”
司机们骂道。
可妈妈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在马路中间走着。
突然。
碰！
一辆大货车疾驰而来。
我看见妈妈的身体倒下了，她临死前看着我灵魂的方向，嘴巴蠕动着拼凑出三个字。
“对不起。”